赏花宴设在卢府的浮香园,此园是先帝御赐的,园中栽满各种名贵花木,四季繁开,花香袭人,此时正值芒种时节,虽已错过了牡丹的花期,可园中其他花木开得正艳。
再说,花宴上,人比花娇艳,谁还在乎开得是何花?
长公主缓缓入席,待众人行过礼,神色淡漠,慵懒道,“开始吧,莫负了这大好的时光。”
各家贵女纷纷上台献艺,古琴,筝,琵琶,二弦琴,长萧,箜篌,等等乐器轮番上场,还有献舞的,舞剑的,作画写字的。
直叫宋幼棠看呆了眼,心道,京中贵女个个不凡,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实在让人叹服!
如此精彩的献艺,却见长公主沉着眼,始终不冷不淡的,毓王也只顾和谢珣喝茶聊天。
不知哪家的小姐舞得一双水袖翩若惊鸿,腰身灵动。
这资质不习武可惜了。
“一个一个都这么厉害吗?”宋幼棠小声问着卢凌霜。
“这算是什么,京中世家的姑娘们哪个不是家族倾力教养的?琴棋书画总有一个拿手的。”
卢凌霜快要睡着了,只觉得那水袖舞得叫人眼晕,约莫是那水袖上香薰多了。
“那为何都如此无精打采?”宋幼棠第一次参加献才艺的花会,看得稀奇,却观其他人只顾忙着攀交奉承。
“唉,年年看,年年都是这些,你说烦不烦。”
卢凌霜也颇显烦躁,年年办花会,只为选出才德兼备的女子。而今各王爷皇子乃至世家子弟大多尚未婚配,各家都心思活跃,有的为觅佳音良缘,有的为那权力富贵。
谢玲抱着一把古琴缓步上场,她准备弹奏古曲《关山月》。
女子温婉静和,端坐在圆凳上,素手轻抚,古琴浑厚古朴的弦声从指尖流出,曲调缓进,音如深谷幽山之泉,清冷明净,教在座的人只觉心头舒缓,心也静了下来,犹如隔山观月,瞧见那清冷的蛾眉月从山间升起,清冷的月光倾泻而下……
宋幼棠微闭双眼,粉嫩的指尖轻轻地打着节拍。这曲《关山月》谢玲弹得精妙,可见其琴艺了得,可能年岁尚小,曲中的深意未能理解。
一曲终了,场内久久不能回神,
“谢姑娘好琴艺。”一直神游在外的长公主出声夸赞。
众人心道,只怕今日头筹非谢玲莫属了。
谢玲起身谢过,只在离开时冲着宋幼棠微微一笑,宋幼棠举起茶盏以示恭贺。
“我看她们的献艺也就这些了?年年如此,好没意思。不知宋大姑娘可有才艺?也好叫我们见识下。”
八公主那娇蛮讨嫌的声音又再次响起。惹得一众贵女微皱眉头,很快又掩下心中不悦,隔岸观火。
宋幼棠闻之,眼神骤冷,满是嫌恶,此人当真讨嫌,真想找个无人的地方暴打她一顿。
“怎么?宋大姑娘是不会还是不敢?”八公主神色睥睨,揪着宋幼棠不松口。
轰隆!外面炸起几声响雷,夏日的初雨匆匆落下。
卢凌霜只恨为何没将那讨人嫌的萧琉玥撵出去,她拽拽宋幼棠的袖子,示意她回绝,这里是卢府,又有长公主坐镇,轮不到他萧琉玥撒野。
“回禀长公主,幼棠瞧着各位小姐才艺出尘,实属钦佩,幼棠也愿献曲一首,只是今日来的匆忙,没准备乐器,不知哪位可有长笛借我一用?”
宋幼棠缓缓起身,并未正面回应萧琉玥,甚至懒得瞧她,宋幼棠之前因着身份避着八公主,可奈何八公主每每仗势欺人。
宋幼棠一身反骨,虽不能将那八公主如何,但也不像其他贵女有所顾忌,对八公主的嫌恶她都懒得遮掩了。
“宋姑娘有雅兴,本宫也一饱耳福,去将本宫的紫玉取来给宋姑娘一用。”长公主缓缓出声,也想瞧瞧宋幼棠能给她带来什么惊喜。
萧琉玥一听长公主将紫玉给宋幼棠使,立马气道,“姑母这是何意?琉玥向姑母讨要了许久,姑母都不曾舍爱,怎的今日大方了呢?”
“本宫的东西本宫想给谁就给谁,八公主不愿意留下听,就先回去吧。”长公主语气冷然。
八公主自然不愿离去,她要看着宋幼棠出丑,还想多在谢珣眼前晃悠晃悠,只得忍住火气不再说话。
宫女取来一只锦盒双手捧在宋幼棠眼前,宋幼棠拿出那柄紫竹做的长笛,眼含惊喜,紫竹质地如玉,她先试了几个音色,笛声清脆明亮。
此时,雨声渐大,这种情况下怕是会影响吹奏效果。
宋幼棠朱衫素裙,立在风雨廊下,纤细的双臂缓缓端起,朱唇轻启。
只听清脆明亮的笛声悠悠响起,笛声明亮悠扬,但曲调沉长婉转,宋幼棠十指灵动翻飞,那笛声时而明亮时而婉转,时而悠长时而低语。
一声入耳,万事离心。
廊外的风雨渐大,笛声的愁意渐浓,雨水的淅沥声和这婉转悠长的笛声彼此缠绕互鸣,叫人心神寂静。
谢珣一时失神,风雨廊下的少女,犹如那江南烟雨中化不开的哀愁,却又十分明艳,相互矛盾,又神秘灵动。
几声明亮的长音收尾,如雨散云开,众人不愿醒来,只待风吹响了窗棂,才缓缓回神。
“妙!想不到这高亢轻快的笛声还能奏出如此哀愁婉转的曲子,风声雨声笛飞声,心愁梦愁人更愁。”
户部尚书陆沅光拍手叫绝,还不忘冲着谢珣挤眉弄眼,这小子有福气了,一看那宋小姐就是个妙人。
“这把紫玉也算碰到了懂他的人,本宫就将这把紫玉赠与宋姑娘,希望宋姑娘日后要好好珍护。谢姑娘琴音绕梁,当属今日头筹,将那十二花神玉簪送予谢姑娘。”长公主从恍惚中回神,那曲子真美,宋家丫头用这把笛子吹奏此曲也算是无憾了。
“幼棠谢过长公主,必将珍之爱之。”宋幼棠抱笛叩谢。
“多谢长公主!”谢玲起身谢礼。
宋幼棠得了长公主的赏赐,谢玲夺了今日花宴的头筹,谢珣被一群同僚围住恭维着,只道宋幼棠才貌双全,与谢珣般配的很。
谢珣面色不显,一一回谢,一双冷眸瞧不出半分欣喜之意,旁人只道谢珣少年老成,喜怒不显于色。
八公主心有不甘,刚要发火,就被长公主一个眼神吓了回去。
待宾客散尽,八公主带着人拦住了宋幼棠,碍着宋幼棠身边跟着长公主的女官,只得愤愤地揪着宋幼棠的衣领,撂下狠话,“贱人,你给我等着,弄不死你,我就不是萧琉玥。”
宋幼棠不作理会,面无表情的理了理衣襟跟着陈氏回了宋府。那八公主身上的香气太过甜腻,当真是有意思。
傍晚,谢珣在书房的窗旁看着一卷棋谱,指骨分明的手轻执黑子,棋盘上一残局。
长随有乐送进来一只盒子,“公子,下人说是宋姑娘送来的。”
谢珣并未理会,有乐打开盒子,只见是一只通身翠绿的翡翠镯子,只有镯子并未见任何留信。
欲擒故纵!先是出尽风头卖弄自己,这会又巴巴送回镯子。
谢珣指节节松动,一颗黑子掉入棋盘,砸乱了棋盘上的残局,他冷如冬雪的玉容又冷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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