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烂的手臂如同干枯的树枝，不断从破碎的窗口伸进来，在空中徒劳地抓挠。变异鬣狗大半个身子已经挤入窗内，幽绿的眼睛死死锁定林凡，涎水滴滴答答落在地上，发出轻微的“滋滋”声，似乎带有微弱的腐蚀性。
空气污浊，弥漫着浓烈的尸臭和鬣狗身上的腥臊气。林凡背靠冰冷的墙壁，粗重地喘息着，汗水浸湿了额发。他的目光快速扫视着这个不足二十平米的狭小空间——倒塌的货架、散落的杂物、半堵的门口……没有第二个出口。
绝境。
心脏在胸腔里擂鼓，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清晰。他握紧钢筋长矛的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关节发白，但面对一只狂暴的变异兽和外面越来越多的“徘徊者”，这简陋的武器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不能死在这里！
这个念头如同野火般在他脑中燃烧。他刚刚窥见末日的真相，他拥有诡异的能力，他不能像那些“低价值样本”一样，无声无息地死在这个肮脏的角落！
就在这时，左臂深处，那股熟悉的、仿佛沉睡的火山般的灼热感，再次毫无征兆地苏醒！
这一次，不再是昨夜被动触发时的狂暴，而是带着一种……蠢蠢欲动的渴望？仿佛一头被囚禁的凶兽，嗅到了血腥味，正试图挣脱枷锁。
灼热感沿着手臂的经络蔓延，皮肤下的血管再次隐隐浮现出暗红色的纹路，微微搏动。剧痛随之而来，比上一次更加清晰、更加尖锐，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骨头里钻出来！
“呃！”林凡闷哼一声，单膝跪倒在地，左手死死抓住自己的右臂，试图压制那几乎要撕裂他灵魂的痛楚和灼热。
视野开始模糊，边缘泛起那诡异的、跳动着的暗红色光晕。世界的声音仿佛被隔绝，只剩下他自己粗重的喘息和左臂血脉奔流的轰鸣。
他抬起头，看向那只几乎已经完全挤进来的变异鬣狗。它似乎也感受到了某种无形的威胁，动作有了一瞬间的迟疑，低吼声变得更加焦躁不安，幽绿的眼瞳中闪过一丝本能的恐惧。
就是现在！
一个疯狂的想法如同闪电般划过林凡的脑海。昨夜，他是通过长矛接触感染者的头颅，才触发了吞噬。那么现在……如果主动接触呢？如果将这灼热的力量，主动导向目标呢？
没有时间犹豫了！
“啊——！”
林凡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低吼，凭借着顽强的意志，强行压下左臂的剧痛和那股试图掌控他意识的狂暴能量。他猛地从地上一跃而起，不再后退，反而主动冲向那只变异鬣狗！
他丢掉了右手的钢筋长矛！
这个举动让变异鬣狗愣了一下，随即，猎杀的本能压倒了对未知的恐惧，它张开血盆大口，迎着林凡扑了上来！
距离瞬间拉近！
林凡能清晰地看到它喉咙深处颤抖的肉瘤和交错獠牙上挂着的碎肉。腥风扑面！
就在利齿即将触及他脖颈的刹那，林凡做出了一个他自己都无法理解的举动——他抬起了灼热如烙铁的左手，没有攻击，没有格挡，而是……一把按向了变异鬣狗布满黏腻毛发的额头！
“嗤——！”
仿佛烧红的铁块烙进黄油！
接触的瞬间，一股远比昨夜更加狂暴、更加冰冷的意识洪流，伴随着变异鬣狗凄厉到极致的哀嚎，蛮横地冲入了林凡的脑海！
这不是感染者那种混乱、破碎的人类意识残留。这是纯粹的、属于野兽的疯狂！是猎食的欲望，是厮杀的快感，是对血肉的无尽渴求！其中还夹杂着一些更加原始、更加混乱的片段——黑暗巢穴中的拥挤与温暖，撕咬猎物内脏时的满足，对某种更高存在散发出的气息的敬畏与服从……
这股野兽的意识洪流，比感染者的更加野蛮，更具冲击力，几乎瞬间就要将林凡自我的人格冲垮、同化！
“不！！！”
林凡在意识深处发出无声的咆哮。左臂的灼热感在这一刻攀升至顶峰，暗红色的光晕在他左眼剧烈闪烁，仿佛化作了一个无形的漩涡！
吞噬！
不再是昨夜被动的吸收，而是带着一丝微弱主动性的……掠夺！
那冰冷野蛮的意识洪流，如同遇到了黑洞，被左臂爆发出的灼热力量疯狂撕扯、吞噬！变异鬣狗的哀嚎在现实中戛然而止，它的身体剧烈地抽搐着，眼中的幽绿光芒迅速黯淡、熄灭。
林凡感觉自己的脑袋像要炸开，无数属于野兽的本能和记忆碎片强行涌入，又被左臂的灼热飞快地“消化”、剥离。他死死咬着牙，牙龈甚至渗出血丝，全身的肌肉都在不受控制地痉挛。
这个过程似乎比昨夜漫长了许多，也可能只是瞬间。
当最后一丝冰冷的意识被吞噬殆尽，左臂的灼热感如同退潮般迅速消散，只留下一种更深沉的饱腹感和难以言喻的疲惫，仿佛刚刚进行了一场殊死的精神搏斗。
“噗通。”
变异鬣狗的尸体软软地倒在地上，额头上留下了一个清晰的、微微焦黑的掌印，没有流血，但生命气息已彻底消失。
窗外，那些“徘徊者”似乎失去了明确的目标，动作再次变得迟缓而茫然，但仍然聚集在窗口附近。
林凡踉跄后退，直到后背再次抵住墙壁，才勉强没有倒下。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脸色苍白如纸，汗水几乎湿透了全身。
他抬起自己的左手，看着它。手掌依旧粗糙，没有任何伤痕，但那微微残留的温热，以及脑海中多出来的、属于变异鬣狗的零碎记忆——关于附近区域的捕食路线，关于几个相对安全的藏身点，关于对某种高频声音的厌恶——都在无声地宣告着刚才发生的一切。
他……主动吞噬了一只变异生物的意识！
而且，他似乎……能够在一定程度上，控制这个过程了？
虽然依旧伴随着巨大的痛苦和风险，但这一次，他没有像昨夜那样几乎失去意识。
这能力，并非完全不可控。
一丝微弱的光芒，在他因疲惫和恐惧而几乎熄灭的眼眸深处，重新亮起。
他看向窗口那些依旧在徘徊的身影，又看了看地上变异鬣狗的尸体。
危险尚未解除，但他找到了一条路。一条布满荆棘、通往未知，但或许能让他活下去的路。
他弯腰捡起地上的钢筋长矛，握紧。左手的温热感仿佛给了他一丝微弱的力量。
他需要休息，需要消化刚才的收获，也需要……思考如何利用这刚刚获得的一线生机，冲出这个绝地。
(第四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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