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轻轻摇晃着,驶向幽州刺史刘焉的府邸。车厢内,廖湛闭目养神,忽然开口,打破了沉默:“玄德,听闻你与云长、翼德近日在桃园义结金兰?”
坐在对面的刘备闻言,脸上浮现出坦然又带着几分欣慰的神色:“守仁兄消息灵通。备与云长、翼德意气相投,共历县务数月,深感同心同德,故而祭告天地,结为兄弟,誓同生死。”
廖湛微微颔首,眼帘依旧垂着,语气平淡却带着一丝赞许:“兄弟齐心,其利断金,此乃大善。”他缓缓睁开眼,从袖中取出一份礼单,递了过去,“待会儿见了刘刺史,你持此礼单,我自有分说。你宗亲之名,需得他这宗正之首肯,方能上达天听,更为稳固。”
刘备双手接过,触手便知这礼单分量不轻,他郑重道:“有劳守仁兄费心打点。”
“分内之事。”廖湛语气不变,仿佛只是随口一提,“另外,北地商人苏双、张世平那边,我已另行安排,他们不日将携货北上。”
刘备目光微动,心知这“货”绝非寻常,但见廖湛没有细说,他便也不多问,只是将这份人情默默记下。
……
幽州刺史府内,气氛庄重。刘焉高坐上首,面容清癯,目光在廖湛与刘备身上扫过,最后落在那份由刘备亲手奉上的礼单上。他细细看着其上列出的珍玩名录,手指轻轻敲击着座椅扶手,面色渐渐变得和煦。
“守仁县令年少有为,治下的涿县听闻近来颇为安宁。”刘焉缓缓开口,声音带着几分官腔,“玄德更是吾宗室翘楚,仁德之名,本官亦有所闻。你二人同心,治理地方,本官甚慰。”
廖湛拱手,姿态谦逊:“刘公谬赞。涿县小安,全赖玄德公尽心竭力。玄德公乃帝室之胄,仁德布于乡里,实乃国之栋梁。只是……”他话锋微转,语气带上了一丝恰到好处的忧虑,“湛观如今郡县之间,政令时有阻滞,沟通不畅。若遇些需快速决断的非常之事,恐难以及时应变,错失良机。”
刘焉“哦?”了一声,身体微微前倾,露出感兴趣的神色:“守仁有何高见?”
“高见不敢当。”廖湛微微低头,声音清晰而沉稳,“只是浅见。或可仿古制,改刺史为州牧,择德高望重之重臣,或宗室贤才,假以节钺,总揽一方军政。如此,权责归一,令行禁止,方能更有效地保境安民,应对不测。”
“州牧之制……”刘焉眼中精光一闪,抚须沉吟起来,目光变得深邃,似乎在权衡这提议背后的巨大权柄及其可能性。片刻,他才重新看向刘备,语气温和了许多:“玄德宗亲之事,关乎皇室血脉,不可轻忽。本官既为宗正,自当细细查证,留意办理。”
刘备连忙躬身:“多谢刘公!”
……
夜色笼罩着县衙后院,书房里只点着一盏油灯。
廖淳悄无声息地走进来,低声道:“大兄,送往洛阳给卢先生和蔡中郎的信,已由心腹携快马送出,按行程,不日即达。”
廖湛站在窗边,望着南方沉沉的夜幕,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知道了。”
他负手而立,身影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有些孤寂,又仿佛蕴含着某种强大的定力。那两封密信,是他精心布下的棋子。信中,他借卢植、蔡邕之口,以确凿的口吻向朝中警示太平道广蓄资粮、私藏兵器、勾结豪猾,其心叵测。言辞经过刻意斟酌,既点明隐患,又暗指地方或有人与之勾连,足以引起警觉,却又不会被视为危言耸听。
他深知,这封信如同投入即将沸腾油锅的一滴水,非但不能扑灭火焰,反而会激起更剧烈的反应,甚至可能成为那根压垮骆驼的稻草,促使暗流提前化为惊涛。而这,正是他需要的——在刘备已初步掌握一支力量,兄弟齐心,且宗亲名分即将通过刘焉落实之时,乱局早启,方是英雄崛起之机。若一切按部就班,反而难有作为。
夜风吹动窗纸,发出细微的声响。
廖湛望着那无边的黑暗,仿佛已经看到了即将席卷天下的烽火与狼烟,他低声自语,声音轻得几乎消散在风里:
“风,要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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