润青推开医馆的木门跨了进去,一股清苦的药香扑面而来。前堂正门上方,悬挂着一块黑底金字的匾额,上书“葛世医家”四个大字,笔力遒劲。
柜台后方坐着一位身形瘦削的掌柜。掌柜蓄着两撇垂须,面容清癯,正低头翻看着一本账册。他身后是一排药柜,虽然漆面有些剥落,但每个小抽屉上都用小楷清晰地标注着药名,显得格外规整。
听到动静,掌柜抬起头,露出一张和气的面庞:“这位小兄弟,可是要抓药?”
润青连忙摆手,脸上露出一丝局促:“我不是来取药问诊的。我只是想问问,您这儿还收学徒吗?”
“学徒啊……”掌柜有点犯难地说道:“实不相瞒,医馆眼下不缺学徒。”
“好的,多谢掌柜。”润青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他正欲转身离开,却听掌柜有些犹豫地说道:“不过,倒是缺个杂役。你若愿意,可以留下来帮忙整理药材、打扫庭院,每月三贯钱,包吃住。”
润青惊喜地转过身,掌柜接着道:“只是我看你是个斯文人,做这些粗活,怕是有些委屈了你。”
润青连忙说道:“无妨!我什么活都能干。”
掌柜满意地点了点头,合上手中的账册,站起身来:“那好,你随我来。”
润青跟着掌柜穿过两重月洞门,步入后院。没想到这医馆看起来不起眼,竟有一个如此开阔的院落。
院墙下搭有竹架,架上整齐摆放着晾晒药材的竹匾,散发着淡淡的药香。石台上立着一排药罐和药碾,墙角堆着几个麻袋,麻袋上还沾着泥土,应是新收的药材。眼前这熟悉的景象,让润青心中不由得生出一股亲切感。
掌柜的向润青细细交代了他要做的事,又说道:“我姓杨,单字一个钏字,他们都叫我杨掌柜。对了,你用过午饭了吗?”
润青因为之前将随身带的干粮全都分发给了路边的乞丐,早已饥肠辘辘,却又不好意思说实话,只是低声含糊道:“吃……吃过了。”谁知肚子偏偏在这时不争气地“咕咕”叫了起来,声音响亮得连杨掌柜都听得一清二楚。润青顿时耳根通红。
杨掌柜见状,会心一笑:“年轻人饭量大,再吃些也无妨。”他将润青带到偏厅,不一会儿端上一碗热气腾腾的白米饭和几样小菜,饭菜香气扑鼻。润青感激不尽,立刻埋头吃了起来。
就在他快要吃完的时候,听到隔壁诊厅传来了杨掌柜的声音。
“尚书府的嬷嬷方才过来,说福睿郡主急病,太医们都束手无策,请葛世医赶紧过去瞧瞧。”
“好,你让嬷嬷稍等片刻,我这就过去。” 男子的声音温和而有力,虽听似年轻,却散发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和威严:“叫上刘鑫,让他随我一道出诊。”
“唔......刘鑫和四宝染了风寒,今日都告假了。”
“那阿笙呢?”
“他方才也随郎医士去御史大人府上问诊了。” 杨掌柜十分犯难地答道。
“……”
葛世医看了一眼突然出现在门口的徐润青。
“你是……?”
润青心想这应该就是葛世医了。他果然很年轻,身着一件浅灰色的长衫,袖口微微卷起,既有书生的儒雅,又有医者的干练,身姿挺拔,容貌端正,目光炯炯。
“我是新来的杂役,想问问杨掌柜戥子放在哪里。”
葛世医又看了一眼杨钏,杨钏忙说道:“是,这位小兄弟是刚入职的杂役伙计,叫徐……”
“就他吧。” 葛世医径自从一旁的藤箱内取出一件叠得整整齐齐的青灰色的衫子,递给润青:“来,把这个换上。”
“可他今天刚来,能行吗?”杨钏踌躇道。
“这会儿还有别人吗?”
“……”
“那好,那我去回嬷嬷的话。”
葛世医朝徐润青走过去,直截了当地问道:“你之前出过诊吗?”
“之前在黍州的时候,曾随我先生……”
话未说完便被葛世医打断:
“那便是出过诊了。人命关天,别磨磨唧唧的。把药箱拿着,随我去尚书府去吧。”
徐润青再次红了耳根,乖乖提了药箱,三步并作两步地跟在葛世医身后上了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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