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丹心学堂。
丹枞最近的眼皮总是跳。他很惴惴不安了几日,幸而后面无事发生,他便还照着从前的日子继续条理清晰地过起来。
除了……
小姐好像在躲他。
倒也不一定是躲,听闻她参加了秋猎,表现得还很不错,猎了好几只鹿。可她太忙了,忙得即使是缘宝也没怎么见到过她……吧。至少以往自己回去授课,一日总能遇见她七八回,可这个月却是一次都没见到过。
早知这样,上次就……算了。
她会回来的,他等。
眼瞅着丹枞又开始出神,连手上的针要扎到自己了都毫无知觉,青榕就明白他是在想谁了。
对于丹枞又恢复了在裴府和学堂两头跑的事,青榕如今也不怎么抱怨了,因为他确定以及肯定,他的丹哥这辈子都栽在小姐身上了。
可是小姐未免也太过分了些。
给不了丹哥独一无二的宠爱就算了,说是秋猎收获满满怎么什么东西都没想到丹哥?至少外头还传顾府的公子得了双鹿皮手套呢,毕府的小公子更是牵走了一整只鹿带回家养着……虽然他觉得这行为也挺神经的,但总比丹哥望穿秋水强吧……想到这儿,青榕纳鞋底的针又使劲戳了戳。
“哎,青榕,我来吧。”
青榕不给,嘴里依旧嘀嘀咕咕,丹枞只好出言安抚他道:“兴许是不够分吧,再等等。”
“丹哥!啊呀我受不了了!”青榕大叫起来,“你这样搞得咱们真像外室一样,成日里盼星星盼月亮就盼着人来,现在学堂的书你也不怎么教了,难怪林叔生气呢,你所有心思都围着小姐转,其它什么都不顾了!”
“也没有啊,我还跟你一起纳鞋底呢。”
“都什么时候了丹哥还有心思开玩笑?!这双难道不是给小姐纳的?鞋跟针脚那么密林叔才不喜欢……”
“还是你聪明。”
青榕彻底无语。
〈〉
林致近来总是失眠,今日他更起了个大早,不想却听见孩子们那样的话。林致面色不虞,拄着拐的手又用力几分。
去往裴府的路上,林致越想越想不通。
枞儿成日里跑来跑去,奔波不堪。
天知道他有多心疼枞儿如此劳累,就有多恨裴擒一家。
此刻,面对着最想手刃的仇人和她那鸠占鹊巢的女儿,林致气红了眼睛,狠戾道:“主母可知,我有多恨您。”
屋内,听到这话的裴乐之登时愣住,却又乍然确定了一直以来林致对自己若有似无的敌意。
这算什么?
恨屋及乌?
裴擒也没想到,要早知道林致是来发疯,她便叫裴乐之先退下了。裴擒咳嗽一声,立即吩咐裴乐之道:“你林叔赶路累了,去叫人给他上杯茶。另外,西山的路陡,驾马车当心些,下去忙自己的事吧。”
林致立在一边,怨毒的眼神死死缠上裴乐之:“还去御前献殷勤呢?小姐可记得今日是什么日子?”
“林致,你回来不是为了看冠华的吗?阿乐有她的事,今夜我会带她祭拜的。”
“呵。”林致冷笑,下一刻他伸手拦住了裴乐之,“小姐又何必着急走?我倒觉得今日是个好时机,您真的知道公子是怎么死的吗?”
“为了救我,溺水而亡。”裴乐之深深俯首,“是我不孝,也多谢林叔经年照拂。但眼下我确实有事,便先退下了。”
“怎么会?!公子水性如此之好,那不过几尺的池塘,怎么会轻易要了公子性命!!!”
林致歇斯底里地尖叫起来,状若疯癫。
裴乐之皱眉,方冠华通水性一事确实出乎她意料,然而她看一眼裴擒的紧张神色,就下意识维护道:“但深谙水性之人更可能溺水而亡。”
“你闭嘴!”林致跳了起来,指着裴乐之的鼻子破口大骂,“公子是间接为你而死,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
裴乐之愣在原地,无话可说。
忽然,裴擒将裴乐之猛地一拽,一把推出门外:“去吧,别让方祁久等。”
身后林致的咒骂声不绝于耳。
“老匹妇,敢做不敢当,是怕了吧!有本事让你的好女儿听听啊!”
“今日就暂且放过小的,可你却别想跑。”
“公子您睁眼看看,看看啊!林致为您感到不值……”
“公子……林致想您……”
确认裴乐之离开后,裴擒这才转头,深深叹了口气:“今日是冠华的祭日,我不想同你争吵。既然你提到了,那你便说,冠华是如何……”
“是你!”
“都是你这毒妇,不是你对公子百般伤心戳肺,公子何至于放弃求生意志,自行了断?”
可怕的沉默席卷着屋内。
良久。
裴擒从喉咙里艰涩地挤出几个字来:“怎……怎……怎么会?”
“怎么不会?!早几日前,公子就心里发慌,夜里也睡不安稳,那日他破天荒地打算去找你,结果行至你院前,却见你和姜言那个贱人有说有笑,你根本没有为自己的错误而忏悔!”
“方家落难时,你不尽儿媳责任,避之不及,害得公子要靠折辱自己来求你救祁儿,恶心的懦妇!”
“对了,你还不知道你的宝贝女儿当初并非不慎落水吧?那都是因为我告诉她,池中央有一朵最大最红的并蒂莲,摘了它就能让公子开心。好可爱的傻孩子,大冷的冬天哪里有什么花开并蒂的红莲?可惜啊可惜,她怎么就没死成呢。”
林致的笑容逐渐阴鸷,他仰面望天,发出不甘心却又无人能答的疑问:“公子!您为何要跳下去救她?!”
“混账东西!稚子何辜?你竟敢这样害我的阿乐!”裴擒掌风凌厉,一把扇偏了林致的脸,打得他嘴角出血。
含混不清的笑声咯咯传来,林致咽下口中血沫,面容扭曲:“你有听到吗?我说公子是自戕,他该有多绝望才会选择溺死自己。”
“为什么?为什么……定是你这混账又在说谎……”裴擒被反复提醒着去听这个可怕的消息,她的头皮一阵阵刺痛,尽管不断地努力回忆那一日是哪一日,她又到底干了些什么,却根本想不起来。
心像有把锥子在刺。
多少个稀松平常的日子,难道她们真的就是这么一步步错过的吗,裴擒根本不敢想下去。
如果没有二人关系破裂,或许也就不会有阿乐被哄下去摘莲一事,或者即使是落水,她要在旁边也能自己下去救。裴擒忽然希望当初死了的是她自己。
看着裴擒痛苦捶头,林致心中十分快意,伸手拉开了房门。
却见姜言出现在门口,神色冰冷:“林致,你闹够了没有。”
“当然没有。”林致神情越发兴奋,抬头几乎要和姜言面贴面,“姜言,你可真是条好狗,你记住了,我们,不死不休。”
“等等!”屋内的裴擒忽然起身,上前一步掣住林致肩膀,喝问他道,“丹枞的身世你都跟阿乐说了多少?此等大事容不得你发疯。”
“能有什么?不过是说丹枞是公子的孩子……”林致扬眉,忽而又怒目圆睁,“好啊原来如此,狗贼!你可真是爱护你的宝贝女儿,竟然瞒她瞒得好好的。那我更不能委屈了枞儿,让他一个人为着这见不得人的身份担惊受怕。”
林致忽然夸张地大笑:“你该庆幸的,我为着公子的颜面,很多话都没有说。但是——尊贵的主母啊,我想有件事你应该知道。”
“有什么都烂在肚子里吧,不必说了。”
“那怎么行,秘密当然要说出来才够刺激。主母知道吗,公子当年确实只生了一个孩子,另外一个,其实是方家的香火啊哈哈哈哈哈哈!”
林致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他滔滔不绝地说着。
“还记得武威将军方明达吗?方太尉在你们三个媳妇里选了她做继承人,还给她改姓,可惜她不久就战死了,但好在那时候三公子已经有了她的遗腹子。你要不要猜猜看,那个孩子现在在哪儿?”
看着裴擒瞳孔骤缩,林致得意极了,报复的快感让他越说越起劲:“那可是好大一出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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