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嚯——”
随着一声尖锐呼哨,数名女子骑着黑鬃马从两侧山林中涌出,瞬间将裴乐之的马车团团围住。
为首之人勒住缰绳,马匹在原地踏着碎步:“裴?敢问可是定国伯府的裴家?”
裴乐之掀开车帘一角,目光迅速扫过四周。看见这伙人的马鞍上挂着大小不一的弯刀,她稳了稳心神,立即摇头:“想来诸位认错人了,我们是京郊裴员外家,正要下山。”
“裴小姐何必装糊涂?”为首的贼人嗤笑一声,抱拳道,“近来天灾不断,圣上却还要在围场大肆狩猎贪图享乐。既然你定国伯府深受皇恩,那不如多掏点银子,替圣上分忧?”
就在这电光火石间,裴乐之心中已转过数个念头。她悄悄将手探入袖中,握紧了陆绮之前赠她的匕首。
“你们是?”裴乐之沉声问道。
“忘了还没有跟裴小姐自我介绍,我们都是京郊过来的流民,因天灾走投无路而聚在一起,现如今守着个山寨过活。我便是这寨子的大当家徐闻,今日特意率众姐妹来向裴小姐化缘。”
马车内,裴乐之迅速给方祁递了个眼神。
“她们要找的人是我。”裴乐之压低声音,目光落在方祁的小腹上,“你如今有孕不能涉险。”
方祁握住裴乐之的手,力道大得指节发白:“之之,我不走。”
“听我说,”裴乐之打断方祁,语速快而清晰,“她们求财,不会对我怎么样。但你在这我一定不放心,你先离开还能去搬救兵,知道吗?”
不等方祁回应,裴乐之猛地掀开车帘,对着贼首方向扬声笑道:“好说好说,诸位英雌好汉原是求财,那便不必伤及无辜。我马车中还有一位女使,不如各位先让她离开,我裴乐之留下,定国伯府的赎金随你们开价。”
裴乐之说着已经走下车来,孤身一人。
徐闻眯眼摸起下巴,似乎在考量这个建议的可行性,旁边人却附耳对她说了些什么,徐闻的眉毛渐渐皱起。
裴乐之就在此时拽住缰绳,果断一拍马臀,喝道:“走!”
受惊的马拖着车架狂奔,硬生生从猝不及防的贼人中冲破一个缺口,疾驰而去。
与此同时,裴乐之转身飞快跑向反方向的密林。
方祁回头看时,所有的贼人都已调转马头追了上去,一行人的身影逐渐被树林淹没。
〈〉
力有不逮。
被追上的那刻,裴乐之有些遗憾。
死到临头的时候,她开始后悔自己还没有跟丹枞说清楚。
那个傻子……
贼人的刀带着罡风袭来,裴乐之咬牙一跃,偏头躲了过去。
千钧一发之际,一阵烈马急蹄声去而复返,众人抬头——竟是方祁卸了车架,骑着刚才那匹马,直直冲了回来!
手中本该用作辟邪的桃木剑一路扫开众人,方祁苍白着脸,伸手去拉裴乐之:“之之上来!”
完了……这个傻子!
裴乐之眼眶一热,怒吼道:“你回来干什么?”
“我要的是你这个人,又不是一个孩子!当然或许我之前是想要这个孩子的。”
便是这片刻分神,又一道刀光直劈裴乐之面门。方祁想也不想就扑身去挡,利刃瞬间没入他腰腹。
“方祁!”
裴乐之脑中嗡的一声,气血上涌,脚底发凉。疾出的匕首射出毒针,瞬间放倒最近处的贼人。
方祁身体一晃,嘴角洇出鲜血,却还是对着裴乐之笑:“我有些恨自己学医不习武了,之之。”
“别说了!”
裴乐之扶起方祁,转身将他推上马背:“抓紧缰绳!”
“美人?”徐闻感到颇有意思,挥手阻了众人,“怪不得裴小姐如此紧张,原来是带了个美人在身边。裴小姐,你不实在啊。”
徐闻身旁的贼人忽然挤眉弄眼凑近道:“头儿,方才二当家说自己得了个美人,要晚来一刻,不知道她现在该有多快活。不如我们也把这个掳走,试试咸淡。”
“混账!”裴乐之大喝一声,“不怕死的就来试试。”
方才还在出主意的人应声倒地,捂着被毒针扎破的脖子死不瞑目。
众贼人被裴乐之手中暗器哄住,一时间做防备姿态。
然而,只有裴乐之知道匕首中的毒针数远少于贼人。
裴乐之看向贼首徐闻,目光坚定道:“徐大当家何曾实在?说好劫财,为何我看你是想要我的命。既然你们要的是我,那便放他走。否则今日拼个鱼死网破,你们什么也得不到。”
徐闻笑起来,肩上大刀在太阳底下晃了晃,格外刺眼:“裴小姐一心想逃,并不实在跟我们做买卖,那我便只能从尸体身上取信物跟定国伯亲自谈了。”
“做梦去吧!”裴乐之抬手打出一排毒针,而后猛地翻身上马,将匕首狠狠刺入马臀。马儿吃痛嘶鸣,载着她二人往密林深处狂奔。
她和徐闻的距离本就咫尺,裴乐之低头看了看手上沾着温热马血的匕首,忽然想自己死的时候会不会觉得疼,但这么近,即使是死,她也要和贼人捅个对穿。
徐闻的刀再次举起时,裴乐之恍惚觉得一切成了定局。
那便,拼死一搏吧。
〈〉
见到林致衣不蔽体地躺在草丛中,奄奄一息的那一刻,丹枞只觉得浑身的血都凉透了。
“衣裳……为什么不拿件衣裳!”丹枞声音发颤,双手抖得几乎无法动作,却还是迅速脱下自己的外袍,将林致紧紧裹住,一把抱进怀里,“林叔……林叔……”
一旁留守的士兵肃然交代:“今日有流寇窜入西山作乱,方才那批刚被剿灭。既然亲属已到,我们得回营集合了。”语毕,几名士兵列队转身,踏着枯草离去。
寒风凛冽,山上更甚。
刮得人骨头发寒。
昏迷中的林致忽然呛咳一声,微微睁眼,他抬手去抹丹枞湿透的眼角,轻声道:“枞儿,不哭。”
丹枞哽咽:“我们回家,林叔……我们回家。”
林致却摇头,抬手覆上丹枞的眼睛,声音微弱:“枞儿,别看……”
“男子贞洁重要。你要记住,空山寺一事绝不能说,死也不能说……”
丹枞拼命点头,泪水不断砸在林致脸上。
“我其实不是……非要阻拦……对不起啊,还有件事没告诉你……你和小姐不是亲兄妹,但你们之中,有方家的遗孤……我想护住……”
“别说了林叔,这儿冷,我们起来……起来回家再说。”
“不过以后……我大概也管不了你了……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
“不……林叔,我听话,枞儿听话……我们回家,回家!”
话音未落,林致的手倏地滑落,口中涌出大股大股的鲜血——他咬舌自尽了。
一声哀嚎撕心裂肺,震彻山林。
丹枞紧紧抱住林致陡然降温的身体,徒劳地哭喊着,求他醒来,发誓以后再也不惹他生气,说自己会离开裴府,离得远远的。
可这答案,谁来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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