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平天桥是城市平民文化的中心,集商贸、娱乐、市井生活于一体,被誉为平民化的娱乐场所。
随着时间的变迁,天桥成为外城最繁华的地区。
天桥地区人口密集,三教九流、五行八作,商贩、艺人、手工业者,汇聚于此,形成了独特的市井生态。?
天桥地区有正式店铺、戏园347家,摊棚439处,还有无数移动摊贩,推车小贩。
更有能容纳四百人的大型影院。
这里也被数个黑帮联手把控。
白天是热闹的集市,娱乐场所,晚上此地又变成大型鬼市。
天桥?所有戏园,都要向东霸天张德泉?交茶水费。
这里所有的赌场,暗娼,拐子,都得拜西霸天福德成的码头。
天桥所有卜卦算命、相面测字,戏法魔术、杂技马戏的摊位,都要向清水洪门铁算盘交数。
北平的小绺?(小偷)团伙,全都拜青帮蒯爷的码头。
反正整个北平有名有姓的黑帮,都在天桥有自己的一份产业。
天桥有自己一套规矩,那些黑帮各自掌控自己的产业,互相井水不犯河水。
这种独特的平衡,是那些黑帮用人骨堆出来的场面。
骑着摩托车,在天桥走走停停的和尚,穿过摩肩擦踵的人群,终于来到自己的摊位上。
老福建,跟癞头,在摊位上忙碌无比。
他们一边收钱,还要给客人挑选商品,抽个空还要回答客人的问题。
二十多个平方米的棚子下,有小三十号客人。
和尚把摩托车停在棚子边,掀开侧边草帘子,走进棚子里。
他对着弯着腰,给客人找合脚棉袜的癞头吆喝一声。
“怎么没瞧见赖子?”
手里提着两双棉鞋的癞头,直起腰板回话。
“您还不知道他,东头赌场里耍钱呢。”
闻言此话的和尚,没有任何反应,他跟老福建打声招呼,掀开草帘子。
和尚走在摩肩擦踵的街头,向着东街口赌场走去。
两地一百来米的距离,和尚愣是挤出一身汗。
天桥位于天坛路、永安路、天桥南大街和前门大街交汇处。
这片区域向外延伸两三百米,才是北平老百姓口中的天桥。
和尚站在街头赌场门口,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
经过这会功夫,他酒意都差不多消失了。
走进赌场,用乌烟瘴气形容是毫不为过。
十几张赌桌围满了人,吆喝声,怒骂声,押注声,汇聚在一起。
赌场内云雾缭绕,满地烟头,烟雾混着汗臭,黏腻得化不开。
昏暗的灯光下,赌徒眼珠通红,神情癫狂。?
骰子“叮叮”撞碗,人声瞬间炸开:“买大!买大!”
瘦猴赌徒嘶吼,手指戳桌;胖子赌徒唾沫横飞。
“又他妈小!”
长衫先生攥银票低语。
“再来一注。”
花臂大汉拍桌大笑说道。
“老子赢了!给钱!”
大洋“哗啦”滚落,哀嚎、狂笑、咒骂绞成团,混着骰子沙沙声,勒得人窒息。
和尚捂着鼻子,皱着眉头,在十几张赌桌边,寻找赖子的身影。
他在赌场内转了两圈,才在牌九桌上,找到赖子。
赖子站在赌桌边,嘴里叼着烟,脸色潮红,双手搓牌,眼睛死死盯着手里的牌九,嘴里还念念有词。
“来大不来小,来大不来小~”
旁边下外围的五六个赌徒,脑袋凑在一起,盯着他手里一点点移开的牌九。
紧张的气氛,此时充斥着全场。
赖子面前桌子上,码放着最少一百多块银圆券,还有三十四个大洋。
当赖子看清手里的牌时,他满面红光,把手里的牌,用力拍在桌上。
“人牌,配杂五。”
“给钱~”
和尚站在一边,默不作声,看着赌场荷官把四十多块大洋,推到赖子面前。
旁边下外围跟着赢钱的主,纷纷喜笑颜开分钱。
和尚挤进赖子身边,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红光满面的赖子,数着钱,不耐烦的晃了晃肩膀。
“谁啊~”
和尚面无表情,再次拍了拍他的肩膀。
数完钱的赖子,扭头一看,发现来人是和尚,眼神立马有点心虚。
和尚给了他一个眼神,示意外面聊。
随即推开人群,往门外走。
赖子把桌面上的钱,装进口袋,抱拳对着周围赌徒拱手。
“哥几个,咱们下次有机会再玩~”
话落,他挤出人群,向门口走去。
赖子的位置,很快被其他赌徒占据。
门口的和尚,点燃一根烟,望着人来人往的街头。
出来的赖子,两个衣服口袋,被坠的直往下掉。
他嬉皮笑脸,凑到和尚身边。
和尚弹了弹烟灰,面无表情,上下打量一眼赖子。
“这个赌场,来了几次了?”
赖子赔着笑脸,哈着腰回话。
“五回~”
和尚瞧着他沉甸甸的口袋,皱着眉头问道。
“拢共赢了多少?”
赖子,拍了拍外套口袋,笑着回话。
“差不多,四五百了吧~”
闻言此话的和尚,眉头皱的更深,他对着赖子伸手。
莫名其妙的赖子,看懂他的意思,老老实实,把口袋里的钱拿出来。
赖子,左手一沓银圆券,右手抓着一把大洋,口袋里还不对称的往下坠。
和尚把烟往地上一丢,再次走进赌场。
摸不清头脑的赖子,满眼疑问跟在和尚身后,重新走进赌场。
进来赌场后,和尚走到一张赌大小的赌桌边,看着荷官拍了拍桌子。
“南锣鼓巷,和尚,找你们当家的有点事聊。”
正准备开骰盅?的荷官,扭头给旁边打手一个眼神。
对方做出有请的手势,示意和尚里面请。
和尚背着手,面无表情跟随打手,往后堂走。
赖子双手抓着钱,跟在两人身后。
十几步路的功夫,打手走到后堂门口,敲了敲木门。
“茧哥,有人找~”
话音落下,里头传来回话。
“进来~”
闻言此话的打手,推开门,示意和尚两人进去。
和尚对着开门的打手,点头回谢。
心里七上八下的赖子,老实跟在和尚身后走进后堂。
房间内三十来个平方米,一盏吊灯悬挂在房梁。
哪怕外面日头正旺,屋内也只能靠电灯照明。
靠南墙两张一字排开的长案边,坐在一位账房先生,跟一位三十来岁的中年男人。
北墙边,摆放两个雕花柜子。
桌子上,码放整齐的大洋,银圆券,看的人心里都起波澜。
赌场账房先生,抬头看了来人一眼,继续拨算盘。
三十来岁的男人,嘴里叼着烟,正在对账。
他见到两人的到来,用询问的眼神看向和尚。
和尚拉开椅子,坐到此人对面。
“小弟,清水洪门,四二六,南锣鼓巷和尚。”
“不知这位大哥,您怎么称呼。”
坐在和尚对面的男人,闻言此话,把嘴上叼的烟,拿到手上。
他面带微笑,看着和尚回到。
“青帮,窜天猴。”
“和爷您的大名,最近可在道上响亮着呢。”
“今儿,总算有幸见着了。”
和尚抱拳拱手,笑着回话。
“都是虚名,算不着什么~”
闻言此话的窜天猴,弹了弹烟灰,笑着问道。
“您今儿怎么有空,来兄弟这破地方?”
和尚,扭头看向身后低着头不敢看人的赖子。
“猴爷,您别误会~”
他伸出右手,比划一个大拇指,向着身后赖子点了点。
“我兄弟,好这一口。”
“又不懂事,来您这消遣了几回。”
和尚看着对方,扔掉烟头,立马从口袋里掏出烟。
接过烟的窜天猴,很给面儿,把烟叼在嘴里。
此时和尚,站起身子,掏出打火机,弯腰给对方点烟。
香烟点燃时,窜天猴,档风的手,小拇指在和尚手背上点了两下。
口吐烟雾的窜天猴,对着和尚身后的赖子,点头打招呼。
坐回去的和尚,歪着头给自己点烟。
一口烟雾吐出,他接着把话题接上。
“我兄弟,好赌的性子,估计改是改不掉了。”
“往后他在来您这消遣,猴爷,您甭客气,也别特意照顾。”
此时对面的窜天猴,指尖夹烟,半眯着眼瞧着和尚。
和尚说明来意,侧头对着身后的赖子招手。
赖子看懂和尚的意思,上前两步,把手里的钱放到桌面上。
“猴爷,小弟,这几天不懂事,给您添麻烦了。”
闻言此话的窜天猴,并没说话,只是把目光看向和尚。
和尚默不作声,从口袋里,掏出一百五十块美刀,放在赖子那推钱上。
他嘴角带笑,抬头跟窜天猴对视。
“拖您照顾,这点钱,请您跟您的兄弟喝口茶。”
窜天猴,看着桌面上的钱,又看了看和尚身后的赖子,立马换了一个笑容满面的表情。
“和爷,您太客气了。”
“您的兄弟,好这口,打声招呼,尽管来玩。”
窜天猴,看着椅子,抽着烟看向和尚。
“六爷,最近身体还硬朗?”
和尚闻言此话,笑着回话。
“身体倍棒,晌午还跟老爷子喝了两盅。”
闻言此话的窜天猴,默默点头。
他手指夹烟,对着满桌的钱跟账本比划两下。
“哥哥我这还有一摊子事,您~”
和尚闻言此话,站起身,抱拳拱手。
“打扰了,您哪天有空,咱们哥俩,好好喝一盅~”
闻言此话的窜天猴,站起身,对着和尚抱拳还礼。
“好说~”
在窜天猴的目光下,和尚带着人转身离开。
赖子赌钱的事没表面看着那么简单。
开赌场的主,见到生客上门,往往会使些手段,在赌桌上给些甜头。
等赌徒吃勾,在慢慢把对方拉下水,最后越陷越深。
和尚听到赖子,居然来几回赢几回,心里立马就知道怎么一回事。
于是他立马带着赖子,去找赌场的老大,把对方下的鱼饵给还了。
姿态也摆的很低,又多给了些钱,表明自己兄弟不懂事,给窜天猴带来麻烦。
然后表明来意,让窜天猴放过赖子。
和尚清楚,赌徒基本上是不可能戒赌的。
保不准哪天赖子还偷摸来这里赌。
堵不如疏,他话中意思是,以后赖子来赌场赌钱,让窜天猴别使手段,该赢就赢,改输就输。
懂了和尚来意的窜天猴,收下钱,表明知道了,以后不会对赖子耍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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