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死不了……”萧胖子咬紧牙关,额头上渗出豆大的汗珠,“但得……扶一把……”
谢堇雨点头补充:“我们昨天午后遭伏击,胖子为掩护我中弹。我们边打边撤,在这里固守了一夜。今晨他们突然撤退,原因不明。”
方辰阳想起刚刚消灭的那支小队:“可能是我吸引了部分火力。我遭遇了十二人的搜索队,已全部清除。”
谢堇雨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但没有多问。她了解方辰阳的能力——在这片丛林环境中,他几乎是不可战胜的。“我们必须离开,”方辰阳说,他已为萧胖子完成紧急处理,“童安然提到的废弃研究站,可能有无线电。我们需要联系外界,你们的伤也需要正规治疗。”
他将萧胖子的手臂搭在自己肩上,用力将他架起。谢堇雨拾起自己的装备,持枪警戒前方。三人缓慢地向山谷深处移动,每一步都异常艰难。雾又渐渐聚拢,如同有生命的帷幕,将这片丛林与外界隔绝。
前方是未知的险境,身后是暂时的安全,而他们的战斗,还远未结束。但至少此刻,他们重新团聚。在这片被浓雾永久笼罩的雨林中,这或许是唯一值得欣慰的事。
夕阳的余晖如一捧即将燃尽的金粉,艰难地渗入凝滞的浓雾,在盘根错节的古老林木间投下支离破碎的光斑。三道疲惫的身影在及膝的腐叶中蹒跚挪移,身后,一串深深浅浅的足迹刚刚印下,便被那无声涌动、贪婪弥漫的灰白色雾气迅速舔舐、抹平,仿佛他们的存在,不过是这片雨林一个短暂而易逝的错觉。唯有风,永不止息的风,穿过高远处层层叠叠的树冠,发出低沉而绵长的呜咽,像极了这沉睡巨兽沉缓的叹息,带着亘古的荒凉与凝视。
废弃的研究站幽灵般矗立在林木稀疏之处,墙体被蔓生植物与层层叠叠的蛛网包裹、覆盖,几乎与丛林融为一体。蛛丝在残存的光线下泛着黏腻的微光,如同某种不祥的茧。谢堇雨紧握手中的步枪,枪口随着她锐利目光的移动,稳定而警惕地扫过每一扇空洞的窗、每一片倾斜的阴影、每一个可能藏匿危险的角度,她的呼吸轻缓,身形紧绷,仿佛一张拉满的弓。方辰阳则将受伤的萧胖子安置在主建筑外侧一段半塌的楼梯下方,那里堆砌着碎裂的混凝土块,形成了个天然的凹陷。他留下一把冲锋枪和两颗手雷,简短叮嘱:“守住入口,任何动静,先预警。” 萧胖子惨白的脸上沁出汗珠,仍用力点了点头,粗壮的手指紧紧握住了枪柄。
方辰阳与谢堇雨交换了一个无声的眼神,前一后,侧身闪入了研究站洞开的大门。内部的光线骤然昏暗,混合着尘土、霉菌、铁锈以及某种难以言喻的腐败有机物气味扑面而来,几乎令人窒息。手电光柱刺破黑暗,惊起几只蝙蝠扑棱棱地飞向更高的屋角,扬起更多灰尘。
搜索从一楼开始。这里曾是大厅和几间办公室,如今已是一片狼藉。文件柜东倒西歪,纸张或被潮气蚀化成模糊的纸浆,或散落一地,被虫蛀鼠咬,字迹漫漶不可辨认。几张办公桌腿断裂,桌面上覆盖着厚厚的污垢。谢堇雨用枪管小心地拨开一堆朽烂的织物,下面只有几只匆忙逃窜的潮虫。他们检查了地板、天花板,甚至敲打了墙壁,寻找可能的夹层或暗格,回应他们的只有实心的闷响或木板腐朽的破裂声。
通往二楼的楼梯吱呀作响,仿佛下一秒就会坍塌。二楼似乎是实验室和宿舍区。实验室的景象更显破败,烧杯、试管碎裂在地,一些仪器设备锈蚀成了一团团奇形怪状的金属疙瘩,连接的电线像枯死的藤蔓般垂落。一个倾覆的培养箱里,曾可能存在的样本早已化为乌有,只剩下一层黑绿色的污渍。实验记录本散落在水渍中,墨迹晕染成一片片诡异的蓝黑色,像干涸的血污。方辰阳捡起半本相对完整的日志,试图辨认,但除了零星几个诸如“样本”、“观察”、“异常反应”等词汇,大部分记录都已被霉菌吞噬,关键信息荡然无存。他烦躁地将其丢回原处。
宿舍区狭窄逼仄,几张铁架床已然锈蚀变形,床垫破烂不堪,露出黑黄色的填充物,成了虫蚁的巢穴。壁柜里挂着几件朽烂成缕的工作服,轻轻一碰就化为飞灰。没有私人物品,没有照片,没有留下任何能显示曾经在此工作的人员身份或个性的痕迹,仿佛他们是在一瞬间集体蒸发,只带走了最重要的东西,或者,是被什么抹去了存在的证据。
气氛越来越凝重。除了他们自己的脚步声、呼吸声和偶尔搅动废墟的声响,只有死寂。这种空无,比明确的危险更令人心头发毛。谢堇雨检查了走廊尽头疑似卫生间的地方,只有碎裂的瓷盆和干涸的水渍。她退回方辰阳身边,摇了摇头,压低声音:“太干净了。”不是指灰尘,是指‘信息’。有用的东西,要么被刻意销毁,要么被提前转移了。”
方辰阳点点头,他的手指拂过一面墙壁,上面似乎曾有公告栏或白板,如今只剩几点难以清除的胶痕和几道深深的划痕。“不是常规废弃,” 他声音沙哑,“走,去地下室看看。如果有什么核心东西,可能在那里。”
地下室入口在一楼走廊尽头,一道厚重的金属门虚掩着,锁具已被破坏。门后是延伸向下的水泥台阶,寒气混合着更浓重的霉湿气味涌上来。手电光照下去,台阶上布满滑腻的苔藓。两人更加小心,一阶一阶向下。地下室空间不大,似乎曾是储藏室或小型设备间。但此刻,里面同样空荡得令人绝望。几个破损的木箱散落墙角,里面空空如也。靠墙曾有货架,现在只剩锈蚀的骨架。地面有长期放置重物留下的压痕,但重物已不知所踪。墙壁上留有电缆和管道被粗暴拆除的痕迹,断口陈旧。
他们花了近二十分钟,几乎是一寸一寸地检查了这个不足三十平米的地下室,包括每一个角落、每一道裂缝,甚至抬头检查了天花板上的管道。一无所获。没有文件,没有设备,没有样本,没有能源核心,没有任何能解释这个研究站性质、或对他们当前处境有帮助的东西。只有彻底的、令人窒息的空洞。
“看来是白费功夫了。” 谢堇雨终于直起身,长时间保持高度警戒和细微搜索让她的肌肉有些僵硬,声音里透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与失望,“重要的东西,一点没剩。连张像样的结构图都没有。”
方辰阳靠在冰冷的墙壁上,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充斥腐败空气的寒气,强迫自己冷静。“不一定完全白费,” 他睁开眼,手电光缓缓扫过那些拆除痕迹,“至少告诉我们,这里的人撤离得很匆忙,但并非毫无计划。他们带走了核心资料和关键物品,并且不想留下任何明显的线索。这本身,就是一种信息。”
“说明这里进行的事情,要么见不得光,要么危险到必须彻底抹去痕迹。” 谢堇雨接道,眼神锐利,“而且,‘他们’有能力做到这样彻底的清理。”
“嗯。” 方辰阳点头,“此地不宜久留。我们消耗了不少时间,也制造了动静。胖子还在外面,安然也在等。走,先会合再说。”
两人迅速而安静地退出一楼,回到楼梯下的隐蔽处。萧胖子立刻投来询问的眼神,方辰阳摇了摇头。萧胖子脸上掠过失望,但没说什么,只是更紧地握了握枪。
浓雾似乎比他们进去时更厚重了,能见度进一步降低,仿佛整片雨林都在被缓缓吞噬。夕阳的最后一丝余晖也已消失,灰蓝色的暮色弥漫开来,与雾气纠缠,光线迅速黯淡。风声似乎也变了调,更显凄清尖锐。
“按预定路线,去第二个会合点,” 方辰阳展开手腕上便携式终端显示的粗略地图,一个绿点在幽深的代表山林的区域中微弱闪烁,那是童安然携带的信号器位置,距离研究站大约三公里,直线距离不远,但在这样的地形和天气下,行进将异常艰难。“保持三角队形,胖子居中,堇雨断后,注意脚下,警惕任何异常。通讯器调到备用频道,每隔十五分钟尝试与安然联络一次。”
他们再次投入那一片仿佛没有尽头的灰绿迷雾之中。离开研究站残破的轮廓,森林的压迫感重新包裹上来。脚下的路根本不能称之为路,是盘曲裸露的树根,是湿滑的苔藓石块,是厚厚的、不知积累了多少年的腐烂枝叶层,每一步都可能陷进去,或者踩到隐蔽的坑洞。光线极度匮乏,手电光只能照亮前方一小片区域,反而让光柱之外的黑暗显得更加深邃莫测。各种奇怪的声响在雾中变得模糊而扭曲,难以分辨方向,有时像是野兽的喘息,有时像是枝叶的摩擦,有时又仿佛是什么沉重的东西在缓慢拖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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