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虚之眼石室,死寂笼罩中的一点微光。月妖盘坐于淡蓝色源气氤氲的泉眼旁,双目微阖,气息悠长,面色依旧苍白,却已不似先前油尽灯枯之象。静虚源气清冷宁神,滋养道基,稳住了她濒临崩溃的伤势,却也仅能维持生机不灭,修复本源,非此地源气所能及。她周身笼罩着一层薄薄的银辉,对抗着石室外无孔不入、时刻侵蚀的死寂道韵。那是她燃烧所剩无几的银狼皇血本源,构筑的最后屏障。
身侧,灵胎所化的玉色光团静静悬浮,浸润在源气之中,光华温润,缓缓流转。光团内,那三寸小人儿轮廓似乎清晰了些许,眉眼愈发肖似司契旧影,只是神态懵懂纯净,如初生婴孩。它本能地吞吐着源气,也将一丝丝精纯平和的生机反哺给月妖,助其抵御外邪。二者之间,因血脉共鸣与共同历劫,已建立起一种微妙而坚韧的联系。
时间于此地似乎失去意义。不知过了多久,月妖自深层次调息中醒来,银眸中疲惫未褪,却多了几分清明。她缓缓收功,看向身旁灵胎。灵胎似有所感,光华微亮,传递出一丝孺慕与安心的意念。
“此地死寂道韵过于浓郁,长此以往,非但伤势难复,恐道基亦会被侵蚀同化。” 月妖低语,声音在寂静石室中格外清晰。她必须设法离开,或至少,寻得抵御乃至利用此地死寂道韵之法。
她目光落在石室中央那株早已枯萎、仅存根茎的奇异植物上。此物能在“静虚之眼”旁留存,或许并非凡品。月妖伸出指尖,渡入一丝微不可察的妖元,欲探查其根底。
妖元触及枯茎刹那,异变突生!枯茎微微震颤,表面浮现出极其黯淡、几乎消散的银色纹路,一股微弱却精纯无比、带着古老沧桑气息的生机波动,自根茎深处传出,与月妖的银狼皇血产生了刹那的共鸣!
“这是……‘寂月兰’的残根?!” 月妖银眸骤缩,心头剧震。寂月兰,乃上古银狼皇族传说中的圣物,生于至阴至寂之地,以月华与寂灭之气为食,花叶皆枯,唯根茎蕴一丝不朽生机,是疗治道基魂伤的无上奇珍,早于数个纪元前便已绝迹。没想到,竟在此地遇见残根!
然而,这株寂月兰残根生机已近枯竭,若非静虚源气温养,早已化为飞灰。且其根茎深处,缠绕着一缕与归藏墟同源、却更为精纯古老的死寂道韵,如同枷锁,锁住了最后生机。
“欲取其生机,需先化解其内死寂道韵……然我如今状态……” 月妖蹙眉。她伤势未愈,强行动用皇血本源化解死寂,凶险万分。
就在她沉吟之际,身旁灵胎忽然传来一阵轻微波动。那玉色光团缓缓飘至寂月兰残根上方,光华中探出一只朦胧的小手虚影,轻轻触碰枯茎。
“咿呀……”
一声微不可闻、充满好奇的意念传出。下一瞬,灵胎周身光华流转,那内蕴的、源自司契道烬的劫运道韵自发流转,一丝极其微弱的、混合了“寂灭”与“新生”意境的波动,顺着小手虚影,渡入枯茎之中。
奇迹发生了!
枯茎表面那缕精纯死寂道韵,遭遇灵胎渡入的波动,竟如冰雪遇阳,微微松动、消融!并非强行驱散,而是被那“劫运”道韵引导、转化,仿佛遇到了更高层次的本源,自然而然地“归顺”、“化解”。枯茎深处,那缕寂月兰的不朽生机,得了这一丝空隙,猛地勃发了一瞬,虽随即又被更多的死寂道韵压制,却让月妖清晰感应到了!
“灵胎的劫运道韵,竟能化解此地的死寂道韵?!” 月妖又惊又喜。是了,司契道友的道,本就是于寂灭中掌劫运,于终结处见新生。其道烬所化灵胎,天生便蕴含一丝“寂灭”真意,却又超脱其上,自然可引动、化解同源之力。
灵胎似乎对自己造成的效果有些茫然,又有些欢喜,继续渡入更多波动。然而,它毕竟初生,本源微弱,化解一缕已是极限,很快便光华黯淡,传递出疲惫的意念,缩回月妖身边,微微颤抖。
“不可勉强。” 月妖心疼地将灵胎拢近,渡入一丝温和妖元安抚。她看向寂月兰残根,眸中闪过决断。灵胎指出了明路,接下来,需靠她自己。
她逼出三滴本命精血,混合残余皇血本源,再引动静虚源气,于掌心凝成一枚银中带蓝、生机与宁神之意交织的复杂符印。符印缓缓落向寂月兰根茎,并非强行冲击,而是沿着灵胎方才化解的那丝缝隙,缓缓渗透、滋养那缕不朽生机,同时以其为桥梁,逐步浸润、安抚根茎内缠绕的死寂道韵。
这是一个水磨工夫,凶险而缓慢。月妖全神贯注,不敢有丝毫松懈。死寂道韵顽固异常,时有反噬,冲击她的神魂与道基,令她本就未愈的伤势反复加剧,嘴角不时溢血。但她紧咬牙关,凭借坚韧意志与灵胎偶尔渡来的一丝精纯生机支撑,步步为营。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石室内唯有源气氤氲与月妖粗重压抑的呼吸声。灵胎安静地悬浮在一旁,光华明灭,似在默默守护,也在本能地观摩、体悟着月妖与那死寂道韵对抗、交融的过程。它灵性深处,那属于司契的、对“寂灭”与“劫运”的领悟,似乎在缓慢地苏醒、增长。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数日,或许数月。终于,那缕缠绕寂月兰根茎最深处的、最精纯的死寂道韵,发出一声轻微的、仿佛叹息般的“啵”声,彻底消散、融入了月妖的符印之中,化为一股精纯平和的寂灭之意,被其艰难吸纳、炼化。并非驱除,而是领悟、包容,化为己用。
“咔嚓。”
微不可察的轻响,寂月兰枯槁的根茎表面,裂开一道细缝,一点莹润如玉、散发着清凉月华与不朽生机的嫩芽,颤巍巍地探出头来!虽只米粒大小,却意味着这上古圣物,于此绝地,重现生机!
月妖闷哼一声,收功回气,面色惨金,气息萎靡到了极点,神魂剧痛,道基摇摇欲坠。此番施为,耗尽了最后的心力,伤势更重三分。然其银眸中,却燃起一丝希望之火。她小心翼翼地将那嫩芽连同下方一小截根须取下,封入一枚寒玉盒中。有此物在,配合静虚源气,她道基之伤便有了一丝治愈的可能,更重要的是,她于此地死寂道韵的领悟与抵抗能力,将大大增强。
“多谢。” 月妖轻抚身旁光华略显黯淡的灵胎,语气温柔。若非灵胎指出关键,她绝无可能成功。
灵胎传来微弱的、带着依赖与欣喜的意念。
就在这时,石室入口通道方向,传来极其轻微的、仿佛沙砾摩擦的“簌簌”声。若非此地极度寂静,几乎难以察觉。
月妖瞬间警醒,银眸锐利如刀,看向通道。灵胎也似乎感应到什么,光华收敛,传递出警惕的波动。
“簌簌……簌簌……”
声音渐近,伴随着一股阴冷、腐朽、充满恶意与饥饿的神念,悄然探入石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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