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体材质触手温润，并非岩石，倒像是某种烧制到了极致的“黑陶”。
他闭上眼，调动第五境的“慧海”感知延伸过去。
反馈回来的信息让他指尖微颤。
这东西内部没有岩石该有的天然纹理，而是布满了比发丝还细微千百倍的规则孔洞。
这绝非自然造物，更像是某种在微观层面进行“生长”或精密打印出来的工业成品。
水族？
那个只在古籍只言片语中存在的文明，在材料学上的造诣竟然达到了这种骇人听闻的地步？
现代科技虽然能造出碳纳米管，但要像这样把整面墙“种”出来，还差得远。看来这地球的历史断层里，埋着不少让人掉下巴的秘密。
视线转回，大厅中央空荡荡的，既没有供奉的神像，也没有存放尸体的棺椁。
唯有一个半人高的圆形台座孤零零地矗立在那里。
这台座通体漆黑，材质如墨玉般深邃。初看以为是石头，上手一摸，却有着金属的冰凉和韧性。
这东西的材质与那面黑陶墙同源。
圆台表面坑坑洼洼，许多原本应该镶嵌着什么东西的位置，此刻只剩下一个个丑陋的金属断茬和空洞。
这显然是一个被暴力拆解过的操作终端。
“来晚了。好东西都被人顺走了。”
楚言看着那些被撬得干干净净的凹槽，心中微沉。
旁边的猿猴突然变得焦躁不安，上蹿下跳，指着圆台正中央的一个孔洞吱吱乱叫。
楚言心中一动，取下腰间那根暗金色的长棍。
棍身表面的繁复纹路，与圆台孔洞周围残留的线条走向惊人的一致。
他手腕发力，将长棍对准孔洞插了下去。
“嗤——”
一声极其轻微的气流排出声响起。
长棍严丝合缝地没入其中，那种丝滑的阻尼感，就像是把活塞推入了涂满润滑油的精密液压缸里，没有一丝一毫的生涩。还带出了一声极其悦耳的气流排出声。
然而，预想中的机关启动声并没有出现。
楚言试着转动长棍，手感丝滑，内部似乎有无数细小的齿轮在咬合，可以向任意方向扳动。
顺时针三圈，无效。
向左推到底，亦无效。
他凑近圆台，借着手电光辨认那些残存的纹理。这似乎是某种操作说明，或者是启动密码。
他从包里摸出那本翻得卷边的《黔南古代文字考》，对照着上面的字符，逐个比对。
十分钟过去了。
半个小时过去了。
楚言看得眼睛发酸，却连一个能对得上的字都没找着。
这上面的鬼画符，压根就不属于人类已知的任何文字体系。
“叽叽！叽叽！”
旁边的猿猴等得不耐烦了，上蹿下跳地催促。
“闭嘴！”楚言瞪了它一眼，“再吵把你烤了。”
猿猴缩了缩脖子，立马老实了。
楚言直起腰，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他的目光在圆台的那些纹理上游离，脑子里像是有一团乱麻。
这种线条的走向，这种几何的构图……怎么跟那四个从血月手里抢来的手镯那么像？
他盯着那些纹路发呆，脑海中却突然闪过一道灵光。这些线条的走势，怎么越看越眼熟？
他迅速放下背包，从深处掏出一个被锡纸和铅皮层层包裹的铁盒。
这是为了隔绝血月组织的感应追踪。自从上次那个叫松风客的家伙死而复生，楚言对这帮人的手段忌惮到了极点。
剥开层层防护，那由四枚手镯拼合而成的宽大圆环重见天日。
刚一取出，圆环便发出了轻微的嗡鸣，似乎感应到了母体的存在，表面流转起淡淡的幽光。
楚言看了看手里的圆环，又看了看圆台边缘那些被暴力拆卸留下的半圆形缺口。
“原来如此……”难怪血月组织的人对手镯如此看重，难怪这东西能和金棍产生共鸣。
这哪里是什么饰品，分明就是这圆台上被撬走的某个关键部件！
也许是几十年前，甚至更久远的时候，血月的人误入此地，他们看不懂这台机器的奥秘，却被这些精美的零件所吸引，将其暴力拆解带走。
“买椟还珠，莫过于此。”
楚言自嘲一笑，收敛心神，将注意力集中在圆环内侧。
当初他和王一涵几人拼凑手镯时就发现，组合后的内侧会形成一圈特定的纹理。
当时他和王一涵师兄妹拼装手镯时就发现，圆环内侧组合后会形成一套全新的纹路。
当时只以为是拼装正确的验证码，现在看来，这分明就是操作指南。
他目光紧盯圆环内侧的纹路，按照那上面暗示的轨迹和力度，开始操作。
下压三寸，左旋半周，上提一分，右扳十五度。
“嗡——”
长棍深处突然传来一阵极其低沉的震动。
这震动并非来自机械传动，更像是某种特定频率的声波。
黑陶墙壁内部随即响起了宏大的共鸣声，仿佛有一口沉睡千年的古钟被撞响。
没有电流激发的火花，没有电子屏幕的闪烁。
黑陶墙壁表面突然渗出无数银色的液点。这些液体像是拥有生命的水银，违背重力法则在墙面上游走、汇聚。
它们并不是在发光，而是在通过自身的流动和堆叠，不仅勾勒出了复杂的星图，还形成了一个个立体的、动态的水族文字。
可惜这些文字全部不认识，也来不及一一去翻阅《黔南古代文字考》。
文字飞快闪过后消失，楚言只来得及强行记下其中的几个。
银液继续翻涌，最终在墙壁前方悬浮凝聚，构筑出了一个精致绝伦的立体模型。
那是一座城。
那是一座完全脱离了大地的城市。
它有着倒锥体的基座，上方是层层叠叠、如同积木般咬合的建筑群。
虽然只是液态金属模拟出的模型，但楚言依然能从那些精妙绝伦的力学结构中，感受到一种扑面而来的窒息感。
那是一种蔑视引力、改天换地的伟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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