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玉髓碎片提供的微薄灵气,如同涓涓细流,在魏殳近乎彻底干涸龟裂的经脉中艰难穿行。
每前进一分,都带来微弱的暖意和修复感,但更多的是经脉本身脆弱不堪所带来的刺痛与滞涩。
他全神贯注,小心翼翼,不敢有丝毫急切,生怕这唯一的“水源”断流,或引发体内黑暗意志的污染。
进展缓慢得令人绝望,但至少,一丝极其微弱的气感开始重新在丹田处凝聚,不再是彻底的死寂。
这让他勉强恢复了对身体最基础的一些掌控,不再像之前那样完全动弹不得。
夜深,山村死寂,唯有风声呜咽。
就在魏殳引导着灵气完成第三个微不可察的小周天循环时,异变突生。
不是来自他体内,而是来自屋外,来自青泥村,更确切地说,来自村子西头,靠近青泥山脚的方向。
起初是一种极其细微的、仿佛错觉的“沙沙”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干枯的草丛或落叶上快速爬行,但声音密集得不正常。
紧接着,几声短促而凄厉的犬吠猛地划破夜空!
那吠声充满惊恐,仿佛看到了极端可怕的东西,随即戛然而止,如同被扼住了喉咙。
然后,是鸡舍里传来的骚动!
原本在夜间安静的鸡群突然炸窝,发出惊恐万状的“咯咯”尖鸣和扑腾翅膀的声音,但同样,这骚动在几息之内迅速减弱、消失,只剩下一种诡异的、令人心悸的寂静。
魏殳瞬间睁开了眼睛。
屋外,陈老头的咳嗽声停了,取而代之的是粗重而紧张的呼吸。
隔壁草铺上的阿木似乎也醒了,传来窸窣的起身声和压低的惊呼:“爷爷……外面……”
“别出声!”
陈老头的声音沙哑而紧绷,带着压抑不住的恐惧。
魏殳的神魂感应虽弱,但远超凡人。
他清晰地听到,也感知到,一股冰冷、粘稠、带着淡淡腥气的东西,正从青泥山脚的方向,悄无声息地漫入村子。
那不是实体,更像是……一种浓缩的阴寒之气,混杂着微弱的怨念和一种他并不陌生、却比老鹰坳残留更鲜活的门后力量的腥甜气息!
这阴气如同有生命的雾霭,贴着地面流动,所过之处,生命力较弱的动物(犬、鸡)首当其冲,生机被瞬间吸走或污染,陷入昏厥或死亡。
它似乎在寻找着什么,或者说,被什么吸引着。
魏殳的心沉了下去。
果然,他之前的感应没错。
老鹰坳节点的异常,导致阴气与门后杂质汇聚,并且开始向外扩散,侵袭这个最近的村落!
而且看这速度和针对性,并非无意识的自然弥散,更像是有某种低级的、被污染后的“存在”在引导!
凡人或许只能感觉到寒意和莫名的恐惧,听得到异常的动静,却看不到实质。
但魏殳“看”得清楚。
那阴寒的雾霭已经蔓延到了陈老头家附近。
院墙、破旧的篱笆,对这种无形无质的东西毫无阻挡作用。
它如同流水般渗入院落,先是笼罩了鸡舍的方向,里面最后几声微弱的扑腾也彻底消失。
然后,雾霭开始向着正屋,也就是他们所在的茅屋弥漫而来。
陈老头和阿木的呼吸更加粗重,即使在屋内,也能感觉到一股突如其来的、深入骨髓的阴冷,让火炕残留的那点微弱暖意瞬间荡然无存。
阿木牙齿开始打颤,发出“咯咯”的轻微撞击声。
魏殳眼神冰冷。
他现在几乎没有战斗力,强行出手只会暴露自己,并可能引动体内黑暗意志,后果不堪设想。
但他也不能眼睁睁看着这对救了他的祖孙被这污秽的阴气侵染。
凡人被这种蕴含门后杂质的阴气侵入,轻则大病一场,折损寿元,重则神智错乱,生机枯竭。
他目光扫过屋内,最后落在墙角那堆柴禾上。
那里有几根陈旧的桃木枝,以及一些捆扎用的、泛黄的茅草绳。
桃木在民间有辟邪之说,并非全无道理,其本身蕴含微弱的阳和生气,对普通阴煞有少许克制。
至于茅草绳……他记得一些古老的、流传于凡俗的土法……
没有时间犹豫了。
阴寒雾霭已经触及了茅屋的外墙,丝丝缕缕的寒意正从门缝、墙隙中渗透进来。
魏殳强提一口气,用恢复的那一丝微弱气力,对着外间低声道:“陈老,灶膛里取一块未燃尽的火炭,快!”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
恐慌中的陈老头一愣,虽然不明所以,但求生的本能和对魏殳非普通人的隐约认知,让他下意识地遵从。
他哆哆嗦嗦地摸黑下炕,凭着记忆摸到灶台边,从尚有微温的灰烬里,扒拉出一块指甲盖大小、暗红色的火炭。
“用桃木枝挑着,立在门槛内侧。”魏殳继续指令,语速加快。
陈老头手忙脚乱,找到一根较直的桃木枝,将火炭小心挑在上面,依言放在破烂的木门槛内。
“阿木,”
魏殳又对里间道,“墙角有茅草绳,扯断,搓成两股,系在你和爷爷左手腕上,打三个死结。”
阿木虽然害怕,但对魏殳有种莫名的信任,立刻照做。
黑暗中,祖孙俩互相帮忙,将粗糙的茅草绳系在腕上。
就在茅草绳系好的刹那,门缝处渗透进来的阴寒之气仿佛遇到了某种阻碍,微微一顿。
而那块挑在桃木枝上的微弱火炭,竟在没有任何外力的情况下,猛地亮了一下,散发出一点极其微弱的橘红色光晕,虽然无法照亮屋子,却让渗透进来的阴寒气息再次被逼退了一丝。
这是最粗浅的阳火镇阴、草绳缚魂的民间土法,借助桃木微阳、炭火余温、以及茅草曾吸收日精的特性,结合活人自身一点阳气,形成一个极其脆弱的防护。
若在平时,对稍微强点的阴魂都无用,但此刻对付这种无意识的、弥漫的阴寒雾霭和微弱门后杂质,却歪打正着,暂时起了点效果。
阴寒雾霭在屋外徘徊,似乎有些疑惑,暂时没有强行突破这层脆弱的屏障。
但魏殳知道,这只是权宜之计。
桃木炭火很快就会熄灭,茅草绳的效力也有限,更重要的是,那引导阴气的东西还在外面。
果然,片刻之后,屋外的阴寒气息开始加剧,并向着一个方向缓缓汇聚——正是老鹰坳的方向。
同时,村子里其他地方,也隐约传来了几声惊呼和骚动,显然其他村民也遭遇了类似的状况,只是不知他们有没有陈家这般侥幸的应对。
聚集的阴气仿佛受到了召唤,开始如退潮般向着青泥山脚回流,但那冰冷粘稠的感觉并未完全散去,只是暂时脱离了与茅屋的接触。
屋内的祖孙俩大口喘着气,仿佛刚从冰水里捞出来。
阿木带着哭腔:“爷爷……刚才那是什么……好冷……我好怕……”
陈老头搂住孙子,苍老的身体也在微微颤抖,他看向里间魏殳的方向,浑浊的眼睛里充满了后怕和更深的敬畏:“多……多谢公子……刚才那是……”
“山里的脏东西被惊动了。”
魏殳的声音恢复了平淡,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虚弱,“近期夜里,紧闭门户,听到异常莫要好奇,更不要出门。门槛下可常备桃木,或寻些陈年石灰撒在屋周。”
他没有解释更多,也无法解释。
难道告诉这对凡俗祖孙,你们村子边上有个连通异界的漏洞,正往外渗出能要人命的东西?
陈老头连连点头,将魏殳的话牢牢记下。
他此刻彻底确信,这位来历不明、重伤垂死的年轻人,绝非寻常。
危机暂时过去,但魏殳的心头却更加沉重。
阴气退去时汇聚的方向,与他混沌晶石的微弱牵引方向,虽然不尽相同,却都指向青泥山深处。
这绝非巧合。
山中的异常,恐怕比他预想的更麻烦。
不仅仅是残留渗透那么简单,可能已经有低级的、被污染扭曲的东西成形,并在夜间活动。
而他,必须尽快恢复至少自保和基础行动的能力。
灵玉髓碎片提供的灵气太慢,太少了。
他需要更多类似的东西,或者……找到这山中阴气与门后力量汇聚的源头。
那里,或许危险,但也可能蕴含着能让他快速恢复的东西,无论是精纯的阴气,还是可能存在的、与混沌晶石共鸣之物。
窗外的夜色依旧深沉,但远处的青泥山轮廓,在魏殳眼中,却仿佛化作了一头匍匐的、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巨兽。
山村的第一夜,便在这样一种诡异的惊魂中度过。
而魏殳知道,这仅仅是个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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