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丘之战,以一种超乎所有人想象的方式,落下了帷幕。
当夕阳的余晖,将这片丘陵染成一片血红之时,战斗已经彻底结束。
王薄麾下的十万大军,土崩瓦解。
除了少数幸运儿逃入深山,大部分人都被幽州军斩杀或俘虏。
校场上,数万名俘虏,如同被霜打了的茄子,垂头丧气地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他们看着那些手持横刀,在他们身边来回巡视的幽州军士兵,眼中充满了恐惧。
这些士兵,太可怕了。
他们的眼神,像狼一样。
他们的刀,快得让人看不清。
战斗的时候,他们就像一台没有感情的杀戮机器。
而现在,收缴了武器之后,他们又表现出了极高的纪律性,没有一个人抢掠财物,没有一个人欺辱妇女。
这种反差,让这些俘虏感到更加不安。
秦风骑着马,缓缓地走在俘虏营中。
刘猛和周通,跟在他的身后,脸上洋溢着胜利的喜悦。
“主公,这仗打得太痛快了!”刘猛咧着大嘴笑道,“这帮所谓的‘山东好汉’,简直不堪一击!还没咱们幽州军营里训练的民兵能打!”
“是啊主公,”周通也瓮声瓮气地说道,“就这么一群货色,也敢跟咱们叫板?简直是找死!”
秦风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这些俘虏。
他们中的大部分,都面黄肌瘦,衣衫褴褛。许多人的脸上,还带着一种麻木和茫然。
他们不是天生的反贼。
他们只是活不下去的农民。
“这些人,怎么处置?”张诚从后方赶了上来,看着这黑压压的人群,也有些头疼。
杀,肯定不能全杀。这几万人杀下去,整个山东都要血流成河,必然会激起更大的民变。
放,也不能全放。放虎归山,后患无穷。
“老规矩。”秦风淡淡地开口,“首恶必办,胁从不问。”
“把那些头领、骨干,都给我揪出来,就地正法!”
“至于剩下的普通士卒,给他们两条路。”
“第一,愿意跟着我干的,我可以收编他们,编入辅兵营。但必须遵守我幽州军的规矩,敢有违抗者,杀无赦!”
“第二,不愿意当兵,想回家的,也可以。发给他们三天口粮,让他们自行离去。”
“啊?主公,就这么把他们放了?”刘猛有些不解,“这可是几万青壮啊!就这么放走了,太可惜了!”
秦风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我们是来平叛的,不是来当屠夫的。杀了王薄,已经算是大功一件,这些人不用管了,把他们逼急了,对我们没有好处。”
“更何况,我们这次南下,目的是立威,不是占地。这几万张嘴,我们带不回幽州,留在这里,只会成为我们的累赘。”
“把他们放回去,让他们去宣传我幽州军的仁义。这比杀了他们,更有用。”
张诚闻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将军的心胸和眼光,确实不是他们这些武夫能比的。
就在这时,一名亲卫营的士兵,押着一个被五花大绑的文士,走了过来。
“将军,我们从王薄的中军大帐里,抓到了他的军师!这家伙鬼鬼祟祟的,想烧掉一些东西,被我们当场拿下了!”
秦风的目光,落在了那个文士身上。
那文士约莫四十来岁,面容清瘦,留着山羊胡,虽然被绑着,眼神却很镇定,没有丝毫慌乱。
“你就是王薄的军师?”秦风问道。
“罪臣,不敢当。”那文士躬身道,“罪臣姓徐,名世绩,不过是暂时栖身于此的落魄书生罢了。”
徐世绩?
听到这个名字,秦风的心里,猛地一动。
这不就是未来大唐的英国公,凌烟阁二十四功臣之一的李绩吗?
他怎么会在王薄这里?
秦风不动声色,继续问道:“你想烧掉什么东西?”
徐世绩沉默了片刻,抬头看了秦风一眼,说道:“一些……往来的书信而已。既然已经被将军拿到,那便没什么好说的了。”
“拿上来。”秦风对亲卫说道。
亲卫立刻将一叠被烧掉了半截的书信,呈了上来。
秦风接过书信,仔细地翻看起来。
越看,他脸上的神情,就越是玩味。
这些书信,竟然是河北道的一些世家大族,与王薄暗中来往的信件!
信中的内容,十分露骨。
有的是向王薄提供钱粮支持,希望他能把事情闹大,让朝廷无暇南顾。
有的是向王薄通报官军的动向,帮他躲避围剿。
甚至还有人,在信中直接煽动王薄,让他与河北的另一支起义军,窦建德部联合,南北夹击,共同夺取整个河北道!
信件的末尾,都盖着各个家族的私印。
清河崔氏……
一个个在河北道响当当的名字,赫然在列!
“好啊……真是好啊……”秦风看着这份名单,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原本以为,这些门阀世家,只是消极地抵制杨广。
却没想到,他们暗地里,竟然已经开始资助反贼了!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对抗,这是实打实的谋反!
这份名单,就是一份催命符!
只要秦风把它交给杨广,杨广绝对会毫不犹豫地,举起屠刀,虽然不会将这些家族连根拔起,但是也会让他们肉痛好久!
大厅内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凝重起来。
张诚、刘猛等人,也凑过来看了看,一个个都是面色大变。
“这些狗东西!吃着朝廷的俸禄,竟然敢在背后干这种事!”刘猛气得破口大骂。
“将军,咱们立刻把这份名单,八百里加急,送往大兴!让陛下降旨,抄了他们的家!”
秦风却摇了摇头,他小心翼翼地,将这份名单收进了怀里。
“不。”他缓缓说道,“这份名单,不能上报。”
“为什么?”众人都是一愣。
秦风看着他们,意味深长地说道:“这份名单,如果现在交上去,固然能让陛下龙颜大悦,也能让这些家族死无葬身之地。但然后呢?”
“然后,我们幽州,就成了整个河北所有世家的公敌。他们虽然不敢明着跟我们作对,但暗地里,一定会给我们使无数的绊子。将来我们进驻河北将举步维艰。”
“这份名单,现在交上去,是一把杀人的刀。但如果留在我们手里,它就是一道护身符,更是一张……王牌。”
秦风的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
“有了它,这些河北世家,就等于被我们捏住了命脉。他们以后,不但不敢跟我们作对,反而要乖乖地听我们的话,甚至要主动讨好我们。”
“我需要钱的时候,他们就得给钱。我需要人手的时候,他们就得派人。否则,这份名单,随时都可能出现在陛下的案头。”
众人听得目瞪口呆。
还能这么玩?
将军这手段,也太……太阴险了吧?
不过,仔细一想,确实是这个道理。
相比于杀了他们,控制他们,显然能为幽州带来更大的利益。
徐世绩站在一旁,听着秦风的分析,眼中闪过一丝异彩。
他原本以为,这个年轻的将军,只是一个武勇过人的莽夫。
却没想到,他的政治手腕和战略眼光,竟然如此老辣!
杀人,不如诛心。
除恶,不如养寇。
这个秦风,年纪轻轻,却深谙帝王之术。
此人,绝非池中之物!
徐世绩的心中,第一次,对一个人,产生了由衷的敬佩。
“你,很不错。”秦风的目光,重新落在了徐世绩身上,“王薄那样的草包,能有如此声势,想来多半是你的功劳。”
“将军谬赞了。”徐世绩躬身道,“若非时局所迫,谁又愿意落草为寇。”
“那你现在,有何打算?”秦风问道。
徐世绩苦笑一声:“罪臣如今,已是瓮中之鳖,生死皆在将军一念之间,何敢有何打算。”
“我给你一个机会。”秦风说道,“我身边,正缺一个能为我出谋划策的读书人。你,可愿意,来我帐下,当一名参军?”
徐世绩闻言,身体猛地一震。
他抬起头,看着秦风,眼神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他本以为,自己必死无疑。
却没想到,秦风不仅不杀他,还要招揽他?
“将军……不怕我是诈降吗?”徐世绩问道。
“我既然敢用你,自然有控制你的手段。”秦风自信地说道,“况且,我相信,像你这样的聪明人,应该知道,跟着我,比跟着王薄,前途要远大得多。”
他看着眼前这个年轻得过分的将军,看着他眼中那不加掩饰的野心和自信,他知道,自己没有拒绝的理由。
“徐世绩,愿为主公,效犬马之劳!”
他双膝跪地,对着秦风,行了主臣之礼。
“很好。”秦风满意地点了点头。
意外地收获了一名未来的大唐名将,这比缴获再多的金银财宝,都让他感到高兴。
“传我命令!”秦风站起身,对着帐外高声下令。
“将王薄的首级,装入石灰盒子,八百里加急,送往大兴,向陛下报捷!”
“大军休整一日,明日,拔营返回幽州!”
“至于那些溃散的王薄余党……”秦风的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就让他们自生自灭吧。我倒想看看,他们最终,会流落到谁家。这潭水,越浑,才越好摸鱼。”
三日平山东!
这个消息,如同长了翅膀,迅速传遍了天下。
幽州铁骑的赫赫威名,第一次,让天下所有的起义军和野心家,都为之胆寒。
而秦风,则带着他那份沉甸甸的“黑料”,以及新收服的谋主,从容不迫地,踏上了班师回朝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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