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那一刹那仿佛彻底凝固了。
沈清澜所有的感官都聚焦于指尖那微不足道的触感上——冰冷指节下,那几乎难以捕捉的、如同蝴蝶振翅般轻微的一次颤动。是如此短暂,如此虚幻,让她几乎要怀疑是自己长时间紧握导致的肌肉痉挛,或是过度悲伤与期盼催生出的幻觉。
她猛地屏住了呼吸,连哭泣都瞬间止住,瞪大了盈满泪水的双眼,一眨不眨地死死盯住顾延州的手。病房里只剩下她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声,咚咚地撞击着耳膜,几乎要掩盖过生命监护仪那规律的“嘀嗒”声。
“延州?”她试探着,声音轻得像怕惊扰了什么,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顾延州?你……能听见我吗?”
没有回应。他依旧静静地躺着,面容苍白,双眼紧闭,仿佛刚才那一下微动只是她绝望意识海里泛起的一圈微不足道的涟漪,转瞬即逝。
希望如同被针尖刺破的气球,迅速干瘪下去,冰冷的现实再次裹挟着她。是错觉。一定是错觉。她颓然地想,紧绷的身体微微放松,一股更深的无力感席卷而来。她真是太可笑了,竟然会期待这样的奇迹。
然而,就在她眼眸中的光亮即将彻底黯淡下去的瞬间——
她掌心中的那只手,那根修长的食指,又一次,清晰地,带着一丝微弱却确定的力度,轻轻勾了一下她的掌心。
这一次,绝不再是错觉!
那触感如此真实,像一道微弱的电流,瞬间从她的掌心窜遍四肢百骸,击碎了所有的怀疑和自我否定。
“动了!真的动了!”沈清澜几乎是弹跳起来,巨大的狂喜和激动让她一时忘了周遭的一切。她顾不上擦干脸上的泪痕,猛地转身,踉跄着扑向病房门口,一把拉开房门。
守在门外的周铭如同一座沉默的雕像,骤然见到她这般失态的模样,一贯面无表情的脸上也闪过一丝惊诧。
“周特助!医生!快叫医生!”沈清澜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尖锐,带着明显的哭腔,她紧紧抓住周铭的手臂,指甲几乎要掐进他的西装布料里,“他动了!他的手动了!他听见我说话了!快去!”
周铭的眼神瞬间锐利起来,他没有丝毫迟疑,甚至没有多问一句,立刻对着挂在耳边的微型通讯器沉声命令:“立刻请陈教授和医疗团队到病房!重复,立刻!先生有反应了!”
命令下达的瞬间,走廊尽头立刻传来急促而整齐的脚步声。显然,顶尖的医疗团队随时待命在侧。
沈清澜顾不上周铭,立刻又转身冲回病床边,重新紧紧握住顾延州的手,仿佛这样才能抓住那缕来之不易的希望之光。
“你听见了,对不对?你听见我说的话了?”她俯下身,靠近他,声音急切而充满期盼,滚烫的泪水再次不受控制地落下,滴落在他棱角分明的下颌线和毫无血色的唇上,“顾延州,我知道你听得到!坚持住,医生马上就来了!求你……一定要醒过来……”
不到一分钟,病房门被再次推开,以国内脑外科权威陈教授为首的几名医生和护士快步走了进来,气氛瞬间变得紧张而专业。周铭紧随其后,站在稍远的位置,目光沉静地注视着一切,但那紧抿的唇线泄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沈小姐,请让一让,我们需要立即为顾先生进行检查。”陈教授语气沉稳,但动作迅速。
沈清澜连忙松开手,退到一旁,给医护人员让出空间。她的双手紧张地交握在胸前,指甲深深陷入手背的皮肉里,却丝毫感觉不到疼痛。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个被白色身影包围的病床上。
陈教授俯身,翻开顾延州的眼睑,用笔形小手电检查他的瞳孔反应,同时低声询问着旁边的护士各项生命体征数据。接着,他又进行了一系列细致的神经系统检查,包括按压指甲床观察反应,轻触他的四肢,并不断呼唤着他的名字。
“顾先生?顾延州?能听到我说话吗?如果听到,请尝试动一下你的右手食指。”
沈清澜屏住呼吸,心脏提到了嗓子眼,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顾延州垂在身侧的右手。
一秒,两秒……时间缓慢得如同停滞。
就在所有人的心都渐渐沉下去时,那根被所有人注视着的食指,再一次,极其缓慢地,弯曲了一下。
“有反应!”旁边的护士立刻低声惊呼。
陈教授的脸上也露出了凝重之外的一丝舒缓,他直起身,转向脸色苍白、满眼期盼的沈清澜和周铭。
“好消息。”陈教授的声音带着权威性的肯定,“顾先生确实出现了意识恢复的迹象。刚才的肢体定位动作,虽然微弱,但确实是基于外界指令产生的有意识反应,这表明他正在从深度昏迷中向浅昏迷过渡,或者说,正在初步觉醒。”
沈清澜双腿一软,几乎要站立不住,连忙伸手扶住冰冷的墙壁,巨大的喜悦冲击着她,让她一时说不出话来,只能用力点头,眼泪流得更凶,但这一次,是希望的泪水。
周铭上前一步,沉声问道:“陈教授,这意味着什么?先生什么时候能完全清醒?”
“这是一个非常积极的信号,”陈教授谨慎地解释,“但觉醒是一个过程,而非一蹴而就。他现在可能处于一种能够感知外界,但无法完全控制身体和做出回应的状态,我们称之为‘最小意识状态’。这个阶段可能持续数小时,数天,甚至更久。接下来,我们需要加强感官刺激和亲情呼唤,这对他大脑功能的恢复和完全清醒至关重要。”
他看向沈清澜,目光中带着鼓励:“沈小姐,你做得很好。刚才发生了什么?他似乎对你的声音有特别的反应。”
沈清澜脸颊微微一热,她无法说出自己那番彻底的忏悔与独白,只能含糊道:“我……我只是一直在跟他说话。”
陈教授点了点头:“继续和他交流,说一些他关心的事情,或者对他来说有特殊意义的人和信息。这种熟悉的声音刺激,是目前最好的良药。”
医护人员又进行了一番检查和记录,调整了输液速度和某些监控参数后,便安静地退出了病房,将空间再次留给了他们。
周铭走到沈清澜身边,递给她一张干净的手帕,他依旧沉默,但那眼神里传达出了一丝难得的感激和认同。“沈小姐,辛苦了。这里交给你,我在外面,有任何需要随时叫我。”
沈清澜接过手帕,低声道:“谢谢。”
周铭微微颔首,转身离开,轻轻带上了房门。
病房里再次恢复了安静,但氛围已经截然不同。之前是绝望的死寂,而现在,希望的微光已经透入,驱散了浓重的阴霾。
沈清澜重新在床边的椅子坐下,再次握起顾延州的手。这一次,她的心境已然不同。悲伤和悔恨依然存在,但被一种更为强大的信念所覆盖——他能听见,他能感知,他正在努力回来。
“你听到了吗?医生说你很快会醒过来的。”她用手指轻轻梳理着他略显凌乱的黑色短发,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柔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顾延州,我知道你很累,但不要睡太久,好吗?公司还有很多事等着你决策,顾宏伯虽然受了重创,但还没有彻底倒下,你不能给他喘息的机会。”
她开始絮絮叨叨地跟他说话,不再仅仅是情感上的宣泄,而是试图用他熟悉和在意的事物来刺激他的意识。
“你昏迷的这段时间,我已经按照我们之前商定的计划,让项目部启动了‘涅盘’方案,股市的动荡初步稳住了。几位元老刚开始还有些异议,但看到周铭拿出的你事先签署的授权文件,也都安静了下来……你看,你早就把一切都算计好了,是不是?”
她说着,嘴角甚至勾起了一丝极淡的笑意,带着些许与有荣焉的骄傲。这个男人,即使在生死边缘,也依然牢牢掌控着全局。
“还有,‘星辰之夜’的配方,我和陆医生正在尝试复原和分析,希望能找到更多线索……你一定要亲眼看到真相水落石出的那一天。”
她提到姐姐,提到陆知遥,仔细观察着他的反应。他的睫毛似乎又轻微地颤动了一下,虽然依旧没有睁眼,但这细微的变化已经足够让她信心倍增。
她不再哭泣,也不再沉溺于自责。她握着他的手,仿佛要将自己的生命力和意志力传递给他。他是顾延州,是那个掌控一切、从不服输的孤渊王者,他绝不会被这点挫折打倒。
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将病房染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色。沈清澜就那样静静地坐着,握着他的手,低声诉说着,从商业布局到日常琐事,仿佛他只是睡着了,而她正在耐心等待他醒来。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的天色渐渐暗沉下来,城市华灯初上。沈清澜说得口干舌燥,正准备起身去倒杯水,却感觉到那只一直被她握着的手,突然反客为主,用一股微弱却清晰的力道,回握住了她的手指。
那力道依然虚弱,却带着一种明确的、不容置疑的意图。
沈清澜猛地回头,对上的,依旧是顾延州紧闭的双眼和苍白的面容。
但他确确实实,主动地,握住了她的手。
这无声的回应,比任何言语都更具力量。它像一道强烈的光束,彻底照亮了她心中的阴霾,也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激起了无尽的涟漪。
他听到了。
他不仅听到了,他还用他的方式,给出了回应。
那么,她之前所有的忏悔,所有的独白,关于她的身份,关于她的欺骗,关于她那混乱而真挚的爱意……他,究竟听到了多少?又……会如何回应?
新的悬念,如同悄然升起的夜幕,笼罩了刚刚被希望点亮的病房,也笼罩了沈清澜刚刚安定下来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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