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沟河畔的硝烟尚未散尽,大胜的捷报与缴获的辎重已经到达幽州。当童贯丢盔弃甲、仅以身免的狼狈逃回滑州,惊魂未定地向汴梁发出“叛军势大,火器犀利,非添兵不可制”的哀嚎奏章时,幽州北平王府内,一场决定未来战略走向的最高军议,正在肃杀而激昂的气氛中进行。
巨大的北地舆图悬挂在银安殿中央,上面密密麻麻标注着敌我态势。林冲身披玄色大氅,按剑而立,吴用、朱武、耶律大石、徐宁、杨志等文武核心齐聚一堂,人人脸上洋溢着大胜之后的振奋,但更多的,是对下一步棋局的深思与期待。
“白沟河一役,打出了我军的威风,也彻底打掉了朝廷的胆气!” 徐宁声如洪钟,带着鏖战后的疲惫与豪情,“童贯那阉狗,丧胆而逃,三万禁军土崩瓦解,刘法被俘,西军两万精锐折损过半,降者逾万。此战之后,河北西路,已无朝廷可战之兵!”
杨志补充道:“缴获军械粮草无算,更关键的是,俘获了大量西军老兵。这些西军,久经战阵,战力不俗,只是为昏君奸臣卖命。若能妥善整编,晓以大义,可为我军添一强援。”
吴用轻摇羽扇,微笑道:“此战意义,远不止于此。其一,震慑天下。让那些还在观望的州郡、豪强看看,朝廷大军不过如此,我‘清君侧’之师,锐不可当。其二,缴获火器、工匠,尤以‘霹雳炮’、‘震天雷’图纸及部分匠人为重,于我天工院大有裨益。”
林冲点点头:“此战确为开门红。然,童贯新败,朝廷震恐,必不会善罢甘休。下一步,是固守河北,消化战果,还是趁胜南下,直捣黄龙?诸位兄弟,有何高见?”
朱武指着地图,分析道:“眼下我军虽胜,然根基仍在幽云。朝廷虽败一阵,然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西军主力尚在江南与方腊纠缠,京师禁军虽腐,数量犹众。更兼黄河天险,开封城高池深。若我军孤军深入,顿兵坚城之下,四面受敌,粮道被断,则危矣。”
耶律大石久经沙场,精通大战略,缓缓开口道:“王爷,诸位。某以为,当下之计,不在急攻,而在势成。白沟河之胜,已打通我南下通道,河北西路,已是我囊中之物。当务之急,是稳固河北,连通山东,形成犄角之势,则进退有据。”
林冲抚掌道:“大石兄所言,正合我意!单丝不成线,独木难成林。我虽有幽云铁骑,然欲成大事,需有根基,需有呼应。晁盖哥哥、鲁师兄在山东纵横捭阖,连下数州,已成一强助。然,两地相隔,终是悬孤。若能连成一片,则北起幽云,南至淮水,西扼太行,东临大海,千里沃野,尽在掌中,大势可成!”
他走到地图前,手指重重点在黄河以北、太行以东的广袤区域:“此处,便是河北东西两路,中原门户,天下粮仓!取河北,则中原门户洞开,汴梁屏障尽失!取河北,则可与山东晁盖哥哥连成一片,互为唇齿!取河北,则可收其人口钱粮,以为根本!”
“王爷明见!” 众人齐声道。
“然,如何取河北?” 林冲目光扫过众将,“强攻硬打,非上策。需以堂堂正正之师,辅以攻心之术。朝廷新败,河北各州郡守,人心惶惶。可传檄而定者,当传檄;负隅顽抗者,则以雷霆击之!更要让河北百姓知我‘清君侧,诛六贼,拯民水火’之志,方能事半功倍。”
吴用接口道:“王爷,此刻正是兵分两路,南下经略河北的最佳时机!一路,由王爷亲统幽州主力,并新整编之西军降卒,以耶律大石将军为副,徐宁、杨志将军为先锋,沿白沟河、滹沱河南下,横扫河北西路,直逼真定、大名等重镇,兵临黄河,威逼汴梁!另一路,请晁天王、鲁大师在山东加大攻势,向西席卷,与王爷主力会师于河北东南,打通连接!”
“好!便依学究之策!” 林冲断然下令,“军令!”
“耶律大石、徐宁、杨志听令!”
“末将在!”三人踏前一步。
“命你三人,统幽云铁骑两万,步军三万,火器营全部,新附西军劲卒一万,共六万大军,为南征主力!耶律大石为行军总管,徐宁、杨志为副,即日整军,十日后誓师南下!先取莫、瀛、深、祁,再克真定,席卷河北西路!遇城能下则下,不能下则围,以歼灭官军有生力量、收拢民心为首要!对那些鱼肉百姓、负隅顽抗的贪官污吏,绝不姑息!对开城归顺、善待百姓的官吏,可酌情留用!”
“得令!”三人轰然应诺。
“传信晁天王为东路军统帅,鲁师兄为副,整合山东义军,并抽调部分幽州老兵为骨干,向西猛攻!首要目标,打通与河北的联络,夺取德州、博州,控制漕运枢纽,与我南下主力会师于河北东南!对山东负隅顽抗之敌,坚决打击;对民间义军,尽力收编,严明纪律!”
“朱武先生!”
“在!”
“你与裴宣、张贞娘留守幽州,总摄后方政务、粮饷、新兵训练,安抚新附州县,此乃根本,万不可有失!尤其注意北疆金虏动向,耶律大石将军南下期间,北防由你暂代,务必谨慎!”
“朱武(裴宣\/贞娘)领命!必保后方无虞!”
“吴学究!”
“吴用在!”
“你随我中军行动,参赞军机,并总管招降纳叛、宣慰百姓、文书檄命之事。此战,不仅要攻城略地,更要攻心为上!”
“吴用明白!”
“戴新、时迁!”
“小弟在!”
“你二人统领斥候、细作,广布耳目,严密监控汴梁朝廷、西军动向、河北各州反应,及山东战局,情报务必及时准确!”
“得令!”
一道道命令,清晰明确。幽州,这座北疆雄城,开始为一场规模空前的南下征战,全力运转。
十日之后,幽州南门外,旌旗蔽日,刀枪如林,六万精锐大军列阵完毕,肃杀之气直冲云霄。崭新的“林”字王旗与“替天行道”、“清君侧,诛六贼”的大纛在寒风中猎猎作响。
点将台上,林冲金甲红袍,腰悬宝剑,目光缓缓扫过台下黑压压、肃然无声的将士。这里有跟随他血战幽州、大破金兵的百战老兵,有白沟河新降、经过整编焕发斗志的西军劲卒,更有无数闻檄来投、满怀热血的各地豪杰。
“将士们!” 林冲的声音,以内力送出,清晰地传入每一个士卒耳中,“金虏已退,胡尘暂息!然,庙堂之上,奸佞当道;四海之内,民不聊生!蔡京、高俅等六贼,蒙蔽圣听,祸国殃民!赵宋朝廷,腐朽不堪,已失天下民心!吾等北伐,收复幽云,为的是华夏衣冠,为的是天下百姓!可那昏君奸臣,不思治国安民,反要鸟尽弓藏,兔死狗烹!更诬我忠良为叛逆,欲置我等于死地!”
他猛地拔出佩剑,直指苍穹:“今日,我等在此誓师南下,非为谋逆,实为吊民伐罪,清君侧,诛六贼,还天下一个朗朗乾坤!这第一刀,便斩向那助纣为虐的河北贪官,斩向那昏君奸臣的爪牙!将士们,可愿随我林冲,扫清妖氛,再造太平?!”
“愿随王爷!清君侧,诛六贼!扫清妖氛,再造太平!” 六万将士举起刀枪,齐声怒吼,声震四野,连云层似乎都被这冲天的杀气激荡开来。
“祭旗!出征!”
三牲血酒,泼洒在“替天行道”大旗之上。战鼓擂动,号角长鸣。林冲翻身上马,火龙驹人立而起,发出一声嘹亮的长嘶。
“出发!”
钢铁洪流,开始涌动。耶律大石、徐宁、杨志各统本部。林冲自统中军,吴用、朱贵等随行。大军浩浩荡荡,踏着初冬坚硬的土地,向着广袤的河北平原,滚滚南下。
与此同时,山东境内,接到军令的晁盖、鲁智深,在梁山忠义堂前,杀牛宰马,祭告天地,竖起“辅佐林王,清君侧,诛六贼”的大旗,尽起麾下数万精锐,分兵数路,如同下山猛虎,扑向西方,目标直指河北东南诸州,欲与南下的幽州主力,形成钳形攻势,一举将河北大地揽入怀中。
两路大军,一北一西,挟白沟河大胜之威,扑向已成惊弓之鸟的河北州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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